“我和我的家人都在研究所工作,聚在一起聊不重要的工作,也是一種放松。”把棕色長發紮起的女研究員絲毫不敢懈怠,“央先生囑咐過我,你‘關閉任何設備’的要求絕對不能答應。”
“這次其他照常,關閉由内向外的聲音數據實時傳輸。”
江原彌香歎了一口氣,低頭去操作手邊的控制面闆,“請不要再為難研究員了,元岚少爺。”
這次,元岚少爺和他的三位朋友——生命信号顯示是四個人——看起來并不會做危險的事。
今井元岚在牆體裡的終端上打字回複道:【請放心,江原小姐。順便,活動室裡還有零食嗎?有的話,麻煩帶來一點,有位朋友喜歡這個。】
2.
“所有儀器都在運轉。”從儲物櫃裡抽出羽毛球拍,他笑道,“不過,那個發球機是我的私心。”
轉體起跳,向前下方揮拍。
安靜得聽得到機器細微雜音的試驗場裡,羽毛球被擊飛的聲音比跨年那一夜的煙花聲更為響亮,震耳欲聾。
場地側面一直處于待機狀态的機器忽然亮起,屏幕上跳出一個數字。
302。
“那個數字是什麼意思?”
作為一個讨厭無聊東西,日常生活最好是吃飯睡覺循環的人,紫原敦的生活裡沒有“試驗場”這個詞。
“是羽毛球的球速。”赤司征十郎解釋道,“302。單位是千米每小時。”
“我隻是業餘水準。所有儀器都可以随便使用,需要的話,我讓研究員留存今天的測試數據,之後整理出來,交由你們自己保管。”
這是正常測試用的試驗場。而他和條野用過的,用層層大門封鎖着的,是專供攻擊性太強的試驗者使用的,比如——雲雀那家夥。
這裡修這麼高,也是因為他目睹過沢田的“高度”。
他轉身去鼓搗儲物櫃裡的東西。從刀架上取下竹刀,背對着友人,“說實話,征十郎,我一直對‘Zone’感興趣。”
那種被描述為能夠讓身體素質在短時間内高速提升一截,隻有運動員才能擁有的“極限”。
“我知道自己不可能觸碰到那個領域。”但他仍然想知道達成Zone的條件是什麼。
唯有數以萬計的練習,日複一日的重複,才能讓擁有天賦的運動員在緊要關頭突破自身極限的話……
“征十郎,你有看我私自上傳到數據庫裡的東西嗎?”
“嗯,看過了。”
全部,包括岚真正面對過的非人的敵人,失傳的呼吸法,還有“斑紋”。
“對比過‘斑紋’和‘Zone’之後,你有什麼頭緒嗎?”
斑紋,不正像是大正時代殺鬼劍士們的“Zone”嗎?但代價為什麼那麼嚴重,仍然需要繼續研究。
他制定了時透每季度乃至每月的醫院複查行程,拜托産屋敷輝利哉先生勸時透答應接受現代醫院的治療,寄希望于現代的醫療水平能夠打破“斑紋開啟者活不過25歲”的魔咒。
“是賭上性命的生死戰和普通運動的區别吧。”
赤司征十郎不知所謂地接過岚遞來的制式刀劍,“要做什麼?”
“‘天帝之眼’,可以用在籃球以外的運動上嗎?”
唯有這件事上,他們意見相悖。
在和擁有天生瞳術的瞳聊過之後,他越發覺得,“天帝之眼”,的确是一種瞳術。
“我用竹刀。來試試吧,你能不能看穿我的攻擊路線。”
——————
他還沒見過赤司君持刀。
黑子哲也回過頭來,拍拍紫原敦躺着的設備,噔噔的響聲把半個靈魂被睡神牽走的紫原敦喚醒。
哲也二号也蹲在一邊,小心地嗅了嗅這個半球體似的儀器。
“紫原君,别在這裡用學長的設備睡覺啊。”他們連這是什麼設備都不了解。
“有什麼關系,”紫原敦撐着旁邊坐起來,“他不是說可以随便用——”
不知道是誰按到了什麼按鈕,從天而降的半個球體和紫原敦方才躺着的純白半球嚴絲合縫地合為一顆完整的不透明白球。
……呃?!
“——汪!”
“今井學長,紫原君他——!”
竹刀在黑發青年手中仍然具備不俗的殺傷力。
他的眼神跟不上竹刀突刺的速度。兩人相距四五米,今井學長一定是收了力道的。即使如此,赤司君雙手持刀才勉強擋下。用他看不清的動作單手左右靈活變換攻擊角度,也被後退兩步卸力的赤司君擋住。
學長的笑容,是很無奈的意思吧。
聽到他的聲音,二人才向他看過來。
“沒關系,那是個掃描艙,對人體無害的。”
從友人手上拿回刀劍,今井元岚倚靠在儲物櫃門上,輕聲說道,“征十郎,你很久以前說過的,‘勝利就是一切’,我是很喜歡的。”
“無法進入‘Zone’,無法開啟斑紋,無法學習呼吸法,先天體質缺陷,是因為本身能力不足,還是因為沒有應有的‘才能’作為進步的鑰匙?你一定想說,現在的我不用思考這些問題,因為我已經有足夠的實力——之類的。”
“這些問題不可能成為你的阻礙。”
他在掌心點亮一朵小火花,感受着其中的溫暖,“的确,我已經不在有時間迷茫的年紀了。”
他時常遇到非常耀眼的人,比火焰更耀眼。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總是遇到這樣的人,征十郎當然也是其中之一。
每一個領域,每一個境界,都有天才在其中大放光彩。天才之間的比拼,才是最慘烈的。
純白球體很快打開,露出其中神情懵然的青年,儀器當場打印出一份紙質報告來,每個項目都羅列得很清晰。
他被紫原敦的反應真情實感地逗笑了。
“對于想做到什麼的人來說,才能很重要,勝利也是,你的話并沒有錯。”
不過,世界上更多的是熟能生巧的事,“連和敵人戰鬥也是。”
“而且,當人類在考慮才能的重要性的時候,他們就會忘記才能并不是人類活着的必需品。人類總不會說,吃飯喝水,也需要某種才能吧。做不到吃飯喝水的人,是因為擁有醫學上已經定義的某些疾病,而不是因為沒有‘才能’。”
“不管怎麼說,我們得先活着。活着就是勝利啊,征十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