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他隻要埋頭趕路,帶着慌張的小姑娘逃離敵人的包圍圈。
非常偏僻的城區角落,太陽快要落山了。
他們的每一步都能感覺得出來是在向上走,困住兩人的冷藏庫隐藏在一輛表面泥濘不堪的房車背後,僞裝成了工廠的後門。
這裡不是貧民窟,但裸露的磚瓦輕易地讓人回想起中世紀——這不是褒義詞。
磚縫中生着頑強的野草,是這一片棕黃的世界裡除去窗口飄出的粉色紗簾以外唯一一抹鮮明色彩。
埃菈仍然有些局促,她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你曾經來過這裡?”
今井元岚搖頭,把因為低溫而自動關機的手機重啟。
“那……我們要去哪?”
“去美食廣場。你餓了嗎?”
埃菈羞于回答這個問題。她已經很久沒有正經吃過一頓可以稱之為“飯菜”的飯了。
今井元岚不等埃菈的回答,自問自答,“我有點餓了,中午我隻喝了一杯咖啡。”
青年伸手攔了一輛車。出租車還沒停穩,青年低頭問她,“和司機交流的重任,就交給你了。”
這和埃菈的想象不同,她以為兩個人從死亡線上争得一線生機,之後的氣氛不會這麼……悠閑?
她被青年輕輕推上出租車後座,仿佛加入了一場郊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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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線?今井元岚可不這麼覺得。
他隻是不想在米蘭搞出麻煩。英國的鐘塔侍從已經給他戴過讓人難堪的頸铐了,意大利的異能機構的手段又如何,他完全想不到呢……總不可能一樣激進。
有關這名叫埃菈的女孩子的事,他已經傳達給了彭格列據點——不然他要怎麼趕在敵人到達之前來到那間廢棄工廠。
他現在要把埃菈帶離剛剛的敵方據點,越遠越好。他把美食廣場的位置用導航軟件放大給埃菈,埃菈用怎麼說都比他高的意大利語水平翻譯給出租車司機聽。
小姑娘擔心錢的問題。
“你的媽媽希望你來找彭格列,你知道為什麼嗎?”
小姑娘又搖搖頭,皺起眉毛,懷疑地說,“因為彭格列的人是好人?”
今井元岚閉上眼,攤手做了個“我不知道”的動作。彭格列的成員是不是好人,這是個非常難回答的問題,因為一些時候好人與壞人的界限實在很難明确劃分。
“彭格列裡的人,都是你這樣的嗎?”
今井元岚故作玄虛地搖頭否認,“我可從沒說過我屬于彭格列,埃菈。”
小姑娘愣了一下。她想不起之前青年的回答,似乎真的沒有對她說過“是”。
……那又怎麼樣呢。她收回有些期待又有些後怕的想法,感到失望才是她生活的常态。
“不是也沒關系。就算再被抓回去,也隻是回到我之前的生活。”
“你之前的生活,是怎麼樣的。”現在看來身份依舊成迷的人問她。
“很難過。每一天都會有人消失不見。”
“那回不來的人,他們去了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她不知道。
埃菈肉眼可見的心情低落和沮喪。
意識到有些逗過頭了,今井元岚露出十分抱歉的笑容,“我确實不是彭格列的成員,埃菈。在我的國家,我有自己的本職工作。但以簡單的‘好壞’去評價你在尋找的人,有點小瞧他們。錢的方面,不用擔心,我工作有好幾年了,有自己的積蓄。”
時之政府的工作暫停,他的主要收入來源是研究所的收益。其實不止這些,主要原因是家人仍然怕他一個人在國外餓死。如果有人問起他現如今的工作,他會說,“我在一家研究所工作。”
“研究所?”埃菈很吃驚,沒想到這個人是學術分子,“你在研究什麼?”
“研究很多。比如怎麼在周末複習兩門專業課。”讓小姑娘覺得玄而又玄的事張嘴就來。
他在附近的商店讓埃菈挑了幾件衣服,美名其曰“變裝可以讓敵人失去目标,正如自然界的動物也會拟态以躲避天敵”。
當然,他不想把那種家夥稱作天敵。
嘗着廚師新鮮出爐的烤牛肉,視線掃過人潮擁擠的街頭。不愧是國際知名的城市,熙熙攘攘的遊人幾乎擠滿街道。
“你對蝦過敏嗎?”他問。
“應該不過敏……我不知道。”
“有不喜歡的點心配料嗎?”
“點心配料?”埃菈苦苦思考着,“我不喜歡放了太多榛果的食物,吃起來味道怪怪的。”
二人站在人群裡,也像一對遊人。
“那我們……”
“吃飽喝足之後,就該逃命了。”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