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井元岚拖着疲憊的身體拉開位于倫敦的公寓房門。
和斯庫瓦羅這樣無人能出其右的一流劍士戰鬥并不全然是壞事,實戰經驗的增長也是進步的一環。但斯庫瓦羅的本職工作不是“殺手”的話他會更樂意一點。
然而斯庫瓦羅因為突發的指定任務不得已抛下他不管,他恰如其分地約好下一次戰鬥的時間,“年底,我那時候有時間。”
斯庫瓦羅一臉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會又找些‘新年’之類的理由拖延吧。”
把借來的刀劍還給斯庫瓦羅,他給出十分肯定的承諾,“絕對不會。等我回國,你可以選擇同我一起回去。”
智能管家為他亮起全屋的燈。
這是他的家,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随便來去的地方。
對沙發上的青年視若無睹,他将行李箱拖回卧室。
被“小偷”翻得一片狼藉的客廳他一秒鐘都待不下去,這個人怎麼忍得了?雖然書房也沒好到哪去,書桌抽屜全被拉開,似乎在尋找什麼寶貝,隻有卧室幸免于難。
等他再下樓,方才坐在沙發上的人把通往陽台的門推開,露出躺在陽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
他已經把一輩子的防都在這幾個月内破完了。
家裡連續被兩個人闖入這種“小事”……他完全不在意,真的。
“你去意大利是為了避開這些人的複仇?”
“謝謝……但我真的是去度假。”雖然從山本的形容裡他對六道骸這個人有了初步了解,但正式見面是在這種離奇的場面下他也很意外。
他的腦子裡一瞬間冒出形如“世界第一的幻術師”、“頂級幻術師”、“背負着未來”、“我這樣的存在”——之類的奇怪話語。
“他是什麼人。”
“他的同夥被我打敗,他自然也少不了牢獄之刑。但他逃了,目标是幹掉我——我隻是猜測。”
想必這就是貝嘉小姐所說的,從監獄逃走的人。隻不過運氣太差。
前腳離開狼窩,後腳又意外落到彭格列守護者的手裡。
又看了一眼躺在冰冷地面的人,他轉身走去廚房。他要搞點宵夜,然後聯系鐘塔侍從把犯人帶離。
雖然作為今井财團二少爺長大,但和同齡人想象中的奢靡生活相反,他在各種各樣的處境中生存過。那些回頭看會覺得艱難的、平常的、奢華的以及令人震驚的豐富經曆,沒有強悍的生命力恐怕很難活得快樂。
如何時刻保持奢侈的高水準生活,這個問題應該去問他即使接手家業多年,依然保持高度自律的哥哥。代表今井财團臉面的是他的哥哥,至少在新聞報道裡會被如此編排。
一種無奈的身不由己。
愛花姐的工作性質杜絕了相當多的額外視線,她比秀也哥清靜很多。
如果新聞記者想抓拍到他的行蹤也很簡單,那就是來門口——公司總部門口——蹲點。
隻要他們能靠近一步。
被追捧與标榜的“上流”和“高貴”,并非要用趾高氣昂和目中無人才能體現,這本身是一種可有可無的标簽。
人類生來都是一塊方方正正毫無區别的泥磚,隻不過經曆是塑造人類面貌的雕刻刀,所以有的人變得面目全非,有的人被精雕細琢。公平嗎?要計較的話,也沒多公平。但公平和平等本就是兩個概念。
出國呆着的時間不長也不短,可他何必額外差遣人與他同住,他的生活能力還算不上十級傷殘。
隻是在被翻箱倒櫃如同暴風席卷過的家裡煮一包拉面而已,他不會破防的。
“未來的我,和你很熟嗎?”他以為未來的自己和雲雀更熟,“我可以不追究弗蘭把我的住址洩露給你的責任。”
雲雀和六道骸好像關系很差的樣子……但畢竟是同事,應該不會差到哪去,他樂觀地想。
不然兩個人要怎麼在彭格列工作,靠工作安排的“錯落有緻”嗎?沢田會被逼瘋的。
“很差。你信嗎?”
“信。”他給出答案,這些有未來記憶的人說什麼他都信。
六道骸手裡的三叉戟就像在威脅他。
從尤尼口中說出條野采菊這個名字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對這些擁有未來記憶的人多了一份欽佩。前者佐證了這一場範圍巨大的,連接日本與意大利的話術的真實性。而後者正是因為真實性,指定計劃時聰明大膽,之後還能無比堅定地執行,很難不佩服那樣的人。
在此之前,他以為世界上知曉“今井元岚”同“條野采菊”相識的人少之又少。
充其量隻有他們彼此,和當年把監視他的任務交給條野的異能特務科成員。現在還能再加自己研究所裡的研究員,但他們不知道條野的真實身份。
“今井元岚”的身份不需要保密,但身為軍警的“條野采菊”需要,所以他會避免在任何場合提到條野的名字。
原來知道他們認識的人根本不在國内。
鍋裡水開了,咕嘟咕嘟冒着泡。
撕開一包去意大利前從超市買的速食拉面,他不知怎的想起自己還在橫濱時被藥研看到的一整櫃速食食品。
後來也沒吃完,因為他很快就回東京了。
可以揉碎了喂碼頭的海鷗。
他走神的時候,在滾燙開水中起伏不定的面餅已經有了變軟的迹象。他用筷子攪散,助力加速煮熟。速食拉面自帶調味料,但他額外買的辣味調料會派上更大的用場。
“廚房現在隻有這些。”
料想自己會好幾天不在家,所以他提前清空了冰箱。
今井元岚盛情邀請,六道骸婉拒。
“不必了。你……”
今井元岚的口味讓六道骸不敢恭維。
放那麼多辣味調料,不會破壞食物原本的味道嗎?
“不會,這是我能買到的味道最重的辣味調料了,但隻是對吃不慣辣味的人而言比較‘辣’。我的口味比大多數人重一點。”
太糟糕了。六道骸心想,他最讨厭的就是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