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新年前的最後一次測試,安排在聖誕節的後一天。谷崎潤一郎已經習慣了研究所的氛圍,研究員都在各司其職,針對他的測試有條不紊地展開。
每次接他離開橫濱的車都不一樣,今天出現在偵探社樓下的車,連太宰先生都盯着看了好一會兒。研究所的每一輛公車都散發着金錢的氣息,但無一例外都選擇了低調的顔色,黑色,或者暗灰色。
他習以為常地拉開車門,坐上後座。
“今天也請……今井先生?!”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坐在駕駛位上擺弄手機的黑發青年。許久未見,熱淚差點奪眶而出。
“好久不見,谷崎君。原來你看到我會這麼很驚訝嗎?”
當然!他以為,江原小姐口中忙于工作的今井先生,可能直到他結束項目委托都不會再露面。
“前一陣有點忙。”
談到自己在忙的事,今井先生臉上還是很溫和地笑着,讓人的情緒立刻放松下來,“先在倫敦呆了幾天,之後輾轉去了西西裡島。前天,飛機落地東京。确實忙碌了不短的日子。”
那麼,這輛車不是公車吧。今井先生果然是個财力深不可測的大人。
收起手機,親自當司機的今井元岚淺笑着點頭,眼神裡露出些許對往事的懷念。
“三年前,我有段時間在京都養病,是那時候買來用的。這幾年裡,有被交通警察出具過罰單,但沒撞過。”
今井元岚讓谷崎潤一郎對自己的車技放心一點。
讓他把印象中強到會讓太宰先生故意裝出惡劣态度捉弄的今井先生和“養病”這個詞聯系在一起,他有些不敢想象。
“今井先生,你不會是專程來接我的吧……”
“是的。”
得到肯定回答的谷崎潤一郎受寵若驚,但今井元岚接下來的一句話差點讓他從座位上蹦起來撞到車頂。
“簡單來說,今天的測試内容就是把我當成你的對手。”
把今井先生當成他的“對手”?
他還沒想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副駕駛的車門突然拉開。
他扭頭看過去,竟是太宰先生站在車外。
太宰治掃了一眼被放在副駕駛的武士刀,脫口而出的是每次計上心頭時故作親密的稱呼,“元岚君!我——很久以前想坐一次這種高端品牌汽車的副駕駛位了!”
谷崎潤一郎這才探出頭,才發現原來副駕駛座上靠着一振長刀。他不了解武士刀,但和今井先生那天深夜來訪時随身帶着的那一把很像。
“不行哦。想讓我搭你去東京隻能坐後面。别碰我的刀,很貴重。”
“真的不行?”
“真的不行。”
太宰治表情十分沮喪,但卻快速伸手,想乘機拿到今井的刀。
瞬間撲到臉上的熱度源于懸空隔開太宰治的手和打刀的赤紅火光。
“不要碰我的刀。”
令人恐懼的暴戾火光在谷崎潤一郎的眼中躍動。
“如果我碰到你的刀,就會發生很可怕的事?”
“是哦,很可怕的事,比我把你撞到你前公司門口還要更可怕的事。”
完全不了解這兩個人過去相處狀态的未成年社員被突然改變的氣氛驚得心率飙升。他眼裡的今井先生一直都是可靠前輩的形象——除了能力成迷,但現在他想裝作聽不出今井先生平和語氣裡的威脅意味也根本做不到。
“你比幾年前暴躁得多。莫非是因為折磨人的手段變豐富了,你才這麼有恃無恐。”
好可怕!連太宰先生的語氣也變了。
但談到這種相當冒犯的話題,今井先生卻沒有像剛才一樣生氣,也沒接着說下去。
“你還去東京嗎?不去的話,我先帶谷崎走了。”
“去!當然去。”
太宰治動作麻利地上了後座,和慌亂不安的谷崎潤一郎挨着坐好。
2.
車行駛在兩城之間的道路上。
兩個大人在閑聊,還差幾個月結束高中生涯的未成年一句話也插不上,當然,他其實也不想插話。
“說實話,太宰,我還是比較想念以前的你。”
“理由一定很惡心吧。”
“因為以前的你不會用眼神把我盯出一個洞。直說吧,有什麼是同為偵探社社員的谷崎君不能聽的。”
诶?怎麼還有他的事。
谷崎潤一郎表情呆滞。
前段時間發生了一起國會議員被綁架的案子。雖然議員被安全解救,但随之而來的是某位大人锒铛入獄的消息。而據被捕的綁匪交代,他們在警方到來前,被數不盡的毒蟲咬得劇痛難忍,幾近崩潰。
“太宰先生,這個案子和今井先生有什麼聯系嗎?”谷崎潤一郎感覺哪裡都沒有今井先生插手的機會。
“有哦。被綁架的國會議員叫作‘今井愛花’,是東京今井财團的董事長,今井秀也的妹妹。”
今井……?
谷崎潤一郎立馬看向駕駛位上認真開車的人,“那她是今井先生的——”
“是我的姐姐,我是家裡年紀最小的。你是來探我口風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