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你好慢哦,條野。”身材小巧但平衡性極佳的獵犬副隊長在窄窄的窗沿蹲下,朝着樓下剛回到總部的隊員大肆埋怨,“說是去處理一點私事,不要把自己的私事帶到任務時間裡!”僅一次的破例她可以對隊員網開一面,但如果下次再有這種情況,她就要把條野丢進特務科的審訊室出差!
“抱歉,副隊長。要去的地點比我想象中遠。一來一回,時間就花得比較多。”
末廣鐵腸望着搭檔,難得沒有對條野如此異常的舉動說什麼。
出現在會議室裡的人神色如常。
比起他的私事,他的隊友現在更關心任務進度——這決定了他們能不能就這樣結束今天的工作,還是會迫不得已再次返工。
那張新的權限卡還在他身上,一定能用在研究所裡的設備上,但其他功能,條野采菊暫時想象不出來。
“好——今日,解散!”
大倉烨子把從傳真機裡抽出來的文件撕得粉碎,連蹦帶跳沖出了會議室。
下班積極的人,一定不會是壞人。
既然任務結束,那麼他也……
“你是去見了什麼人嗎?”
如果單細胞生物的直覺能差勁一點就更讓人滿意了。
“這是我的私事,鐵腸先生。”
“好吧。”末廣鐵腸把今天不會再使用的軍刀從腰間摘了下來,“我以為你去見了送你甜甜圈的人。”
末廣鐵腸心裡挂念着那天吃到的味道驚為天人的甜甜圈。他聞着以為是草莓味,實際上是蔓越莓為底味,附加着巧克力味和淡淡的清新薄荷味。咬開表皮之後,才能聞到近在鼻尖萦繞的淡雅薄荷味,但這種一般會喧賓奪主的氣味竟然沒有掩蓋蔓越莓和巧克力的味道。不用額外配料,回味起來,讓人覺得像是味蕾在被香氣裹挾着起舞。
他休假的時候跑遍了橫濱所有的甜品店,都沒買到符合那種描述的甜甜圈。
——滿腦子想的隻有甜甜圈嗎?對甜甜圈的味道那麼難以忘懷的話,幹脆去今井的研究所工作吧,員工餐廳早上七點半就有餐點供應,餐廳全天開放且對内免費。
條野采菊冷笑一聲,也不回答,直接在搭檔面前消失。
末廣鐵腸站在原地,一步也沒動。他很困惑,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又惹到了搭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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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限卡恰好可以豎着插進那一盒指環裡被空出來的位置,蓋上盒子不會被卡住,像是量身定做的大小,很難不讓他認為今井是故意如此設計的。
實際上,他并沒有今井所認為的那般“正确”。
他在加入“獵犬”前的生活,基本是認識今井前的生活。今井說得沒錯,十幾歲的他們還是不要認識彼此為好。在犯罪組織的深淵中靠為惡存活的人,遇到當年尚未犯下山切明由案件的今井,說不準會變成何等難堪的場面。
他的視力逐漸下降乃至喪失,是十二歲之前發生的事。從視力正常到完全喪失視力的過程并不慢,他連拒絕命運安排的機會都沒有。
但在失去光明之後,他對世界的感知發生了另一種他始料未及的變化。他不得不再重申,人的确無法共情十年後的自己,也無法與十年前的人共情。
組織的成員對他抱有恐懼,哪怕他當時年僅十幾歲并且處于雙目失明的糟糕境況之中;控制他多年的首領給了他一段時間适應,随即展開了更大規模的惡行,對自己給組織招緻的厄運渾然不覺。組織的傾覆是一夜之間發生的事,快如閃電,在他察覺大廈将傾前,毀滅已至,讓人措手不及。假如他沒有答應成為尚未完全建立的“獵犬”成員候補,他的生命已經在那一夜結束了。
他不會否認自己做過的事。加入“獵犬”前的種種,還有他失明前的人生,是他親手造成的。但他也更關心現在,還有重要的事等他去做。
1.
中原中也猛踩了一腳刹車。
便利店正對着街道的用餐區,擺着一支價格遠超一般便利店貨品的香槟酒。
他自己家裡有幾瓶同品牌的香槟酒,如果能再遇到像太宰叛逃那樣天大的好事,他會一個人喝個酩酊大醉來慶祝。
不是因為其他路堵車,他今天就不會拐到幾乎沒走過的這條路上,舍近求遠,隻為了躲開擁堵路段。
怎想竟意外遇到一間擺着上萬美元香槟酒的便利店。
香槟酒和便利店,多麼難理解的搭配。
他停好車,當即準備進便利店一探究竟。
便利店明亮幹淨,貨品很齊全,環境不錯。時間還早,沒到補貨的時候。室内的面積不小,擺着香槟酒的區域在進門左手邊,每天都會有人把對着街道的玻璃擦得潔淨如初,閃閃發亮。他能一眼瞧見這支香槟酒,也可能是由于這樣的原因。
但店内現在隻有一個戴帽子的年輕店員在收銀台工作。
他壓了壓帽檐,問道,“打擾了,請問,那支香槟酒——”
便利店的構造有些奇特。一樓是便利店,但最裡面有一座樓梯通向二樓。二樓并不屬于便利店的空間,樓梯間也沒有亮着燈。
店員剛才在發呆吧,不然怎麼會被他的提問吓到。
“那個,您是想問那支香槟酒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