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劇痛襲來時他已然力竭,躲不開非人的獸爪,也承受不住這份驚人的疼痛。身體失去支撐向下墜去,他得到了和昏迷的人虎一樣的待遇——
他們都落到了這個男人的手中。
這個男人的出現在他的意料之外。時間讓精神麻木,他以為此生都不會與今井元岚有再次重逢的一天。和今井元岚起沖突對完成任務不利,如果這個男人決意阻撓,将人虎送到雇主手裡的任務将會變得遙遙無期。
他未因疼痛而徹底暈厥,但弱小的人虎人事不省,他也喪失了反抗的力氣。時隔四年,他又被這個男人目擊了一場慘敗。他必須——必須把這個人回到橫濱的事向首領報告。
他不願在意識模糊時聽這個男人喋喋不休地說廢話。幸好未過多時,男人主動安靜了下來。一切聲音都逐漸離他遠去,一種與日光截然不同的暖意在脖頸處仿佛有生機般湧動。他分不清那是自己的幻覺,還是這個男人在對他做什麼。
但他的精神堅持不下去了。
意識渙散之時,他始終記得男人的話語裡提到了中也先生的名字。為什麼是中也先生,今井元岚為什麼會認識中也先生。
芥川龍之介睜開眼。
他身上插着數隻支撐他生命體征正常運轉的透明管,為他輸送藥物,被診斷為多處骨折和内髒受損的身體如今實在礙事。
他必須……把這件事……
1.
一副新牌總會帶着印刷制品特有的油墨氣味,有些人喜歡聞這種味道,但也有人恨不得把新書冊新卡牌放在通風口用冬日裡凜冽的寒風猛吹幾天,因人而異。他介于二者中間,不在乎這股氣味是濃烈還是淡雅。
中原中也來過便利店之後,以兼職店員的身份監視他的特務科幹事就辭職離開了。他自掏腰包換掉了被中原中也以驚人力量砸碎的桌子,在市濑女士問起的時候,隻說那瓶酒被認識的朋友買走了,而兼職店員找到了更穩定薪酬也更高的工作,也就從這裡離職了。
“結城家的實際情況,和文件内容相符嗎?”
“是的。”
大和守安定站在窗邊,向下看。他盯着那個戴眼鏡的男人已經很久了,男人一直沒有離開的意思,像是在周圍尋找什麼。
“岚大人,那個人類似乎是在找你。”
“嗯?是什麼人。”
聞言,洗牌洗上瘾的人沒放下卡牌,拿在手裡,三步并作兩步走到窗邊。
“還真是。”
坂口安吾的到來并沒有讓他很驚訝,但比他預料中慢了好多天。如果真的對他那麼上心,應該在特務科幹事離開的當天就派人聯絡他。他把牌籠絡在左手,單手拉開窗戶,呼喊道,“想等到好機會再來的話,我會下班回家的,坂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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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井元岚的氣質分明是和氣又溫柔的人,但實際幹出的事卻和他本人長相給人的感覺天差地别。初次見面的人先入為主認為今井元岚是世俗意義上的好人,也情有可原。
坂口安吾推了一下眼鏡,站在今井元岚身邊的藍發年輕人把手始終搭在刀柄上,他不急于說明自己的來意,任憑今井元岚肆意打量他。
“我隻是和港口黑手黨的幹部在交流生活瑣事,坂口君。”
“今井先生,你的行為給川上帶去了不小的困擾。”
今井元岚不贊同地搖了搖頭,遺憾道,“興師問罪的話還是少說為好。他想繼續監視我的工作,我也很歡迎。中原中也雖然是港口黑手黨的幹部成員,但為人不錯。我想和你聊聊偵探社新社員被外國組織懸賞的事,有時間嗎?”
“請講。”
今井元岚是個随心所欲的人,說不準哪天就會為了自己的目的做出更危險的事。翻爛了今井元岚的身份資料,坂口安吾都找不到反駁這一點的證據。今井元岚的不确定性在遇到同樣難以捉摸的人時隻會直線上升,他生怕哪天聽到今井元岚為了達成某個目标而臨時加入港口黑手黨,如同為了“書”的情報铤而走險去與鐘塔侍從談交易。
當着那位藍發青年的面,今井元岚将自己去年在曼哈頓的經曆娓娓道來,掩蓋了許多人名,皆以“朋友”代替。
不說話時氣質如水的帶刀年輕男子的反應和他想象中相距甚遠。但他以為,像今井元岚這樣的人,身邊是用不着跟着武鬥派的。
不舍得埋怨自己的審神者對重傷的隐瞞,大和守安定隻好口頭不痛不癢地說一句,“岚大人,這些事我完全沒有聽說過。”
“那段時間我也在忙任務的事,是我忙昏頭了。”
何等蒼白無力的辯解。坂口安吾心底驚訝于此人居然願意相信今井元岚如此沒水平的敷衍。
總之就是這樣。
今井元岚把自己去年在紐約遭到的襲擊歸結為與“組合”成員的交鋒。若他遇到的不是這如同都市傳說一樣的組織,他很難想象的到,假如橫濱要面對的是數量大于兩個的強大外國異能力者組織,過程會有多艱難。
“我所說的一切都建立在‘鐘塔侍從是為了所謂的書才參與這起價值七十億美元的懸賞’的基礎上,如果他們有其他意圖,那就是你們要着重關心的事了。”
但是,為什麼是中島敦,今井元岚思索着。他的異能力有什麼過人之處?
“你沒再同鐘塔侍從的人聯絡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