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豔年輕時候人如其名，明豔張揚像朵怒放的花，加上她性格開朗愛笑，廠裡的小夥子一大半都喜歡她。

她當年嫁給李慶民，是看中他人老實模樣俊，誰知嫁過去才知道這人是個窩囊廢，工作沒有上進心，生活上也沒斷奶，天天媽長媽短，張嘴閉嘴我媽說，她頭胎生了李善窈，被婆婆天天指桑罵槐說喪門星，李慶民屁都不敢放一個。

後來兒子出生日子才好過點，但也還是拮據，眼看着當年那些遠不如自己的幾個姐妹如今都過上富太太生活，楊明豔心裡又悔又嫉妒。

好在她有個漂亮女兒，先是迷住個官二代，轉眼又嫁給了富二代，她也跟着住洋房開豪車，總算揚眉吐氣。

楊明豔認為這一切都要歸功于李善窈那張臉，雖然她很不想承認，但也不得不說這個自小被自己嫌棄到大的女兒繼承了她跟李慶民長相的全部優點，比自己當年還要美得多。

而且這丫頭命好，一舉給宋家生了個大孫子，地位把持的穩穩的，隻要不出什麼幺蛾子，帶着一家人吃香喝辣沒問題。

想到這兒，楊明豔努力提起已經耷拉下去的嘴角，盡量溫和道：“善窈啊，剛才媽媽沒聽清，你說上班是上什麼班啊？是不是在姑爺公司幫忙？”

她仔細再想想覺得這樣也對，于是愈發和藹起來，“也是，我看好多公司都是老闆娘管錢的，畢竟是自家生意，外人插手不合适，那你現在幹啥？是不是财務主任？”

“不是的媽。”李善窈幹脆躲到消防通道，“我是自己找的工作，不是在宋氏上班。”

“你自己找的工作？你自己找什麼工作？！”

電話那端聲音陡然又高起來，“宋家養不起你嗎要你自己去找工作？你是不是跟姑爺吵架了？還不趕緊去道歉！”

李善窈被吵的有些煩躁，還是耐着性子解釋：“沒有吵架，前幾年是宋李太小需要照顧，現在他長大了，我想出來找點事做。”

“找點事做？你要做的事就是好好保養那張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看住自己老公！”楊明豔很生氣，“别等過幾年年紀大了，被别的小妖精搶了位置！”

“好好日子不過淨瞎折騰！趕緊辭職回家！”

“我不！”她捏緊了手機，冷硬又倔強。

“你還不聽話？好好好，我是管不了你了，我現在就給姑爺打電話，讓他好好管管你！真是反了天了！”楊明豔怒氣沖沖挂了電話。

耳邊突然變得安靜，李善窈愣了幾秒，慌慌張張打給宋子慕。

機械女聲提示着您撥打的用戶正忙，她望着窗外藍天，突然紅了眼眶。

憑什麼，憑什麼？她想工作有什麼錯？

今早的好心情被破壞了個徹底，李善窈洩憤似的踢了幾腳樓梯欄杆，大力拉開消防通道的門。

門外剛好有人想進來，被她的動作吓了一跳，哎喲了聲，李善窈擡頭，發現是葉淮。

“葉先生？”她慌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外面有人。”

葉淮還記得她，溫和地笑笑：“你在這裡上班？”

“對，我在影視項目組。”

“哦，那我們還是蠻有緣分的。”

他點點頭很客氣，又指指她身後的消防通道。

“那個——你還用嗎？臨時要拍個VCR，想找個安靜地方準備準備。”

“不、不用了。”李善窈趕緊讓開，手裡手機又振動兩下，應該是微信消息，她禮貌地幫葉淮關好門，這才低頭去看。

消息是宋子慕發來的，很簡短的一條：「事情已解決，安心工作。」

九個字，李善窈看了好多遍，先是回複了一句知道了，又忍不住把電話撥過去。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來，宋子慕沉靜的聲線在手機那端格外好聽：“窈窈？”

“嗯……”她頓了頓，開口，“你中午有時間嗎？”

“有啊。”

“一起吃午飯好嗎？”

“好。”他輕笑，笑聲從聽筒那邊傳過來，酥酥麻麻的：“想我了？”

李善窈右手握着手機，左手放在心口，喉頭有點發緊：“是啊，我想你了。”

***

豎起的風衣領子遮住大半張臉，低頭，俯身，匆匆穿過地下停車場，找到那輛灰撲撲毫不起眼的商務車，快速拉開車門，鑽進去。

宋子慕推掉了原本的午餐應酬，跑出來跟老婆約會，還特意開了公司的車來，足夠低調。

但窈窈還是小心翼翼的，先是鬼鬼祟祟确定了車牌号，接着探頭探腦觀察，等确定足夠安全就百米沖刺一樣鑽進來，還忘了關車門。

他眉眼彎彎，先是抱了抱努力縮成一團降低存在感的妻子，又伸長手臂關上車門，幫她扣好安全帶，笑道：“你的小尾巴差點就留在外面了。”

“我太緊張了嘛。”窈窈随着車門關上的聲音長出一口氣，催他，“快走快走。”

宋子慕聽話地啟動車子，安慰道：“這車子很普通，不會有人注意到。”

“但你不普通啊，昨天已經有人把偷拍的你的照片發到群裡了，辨識度那麼高，别人看見肯定能認出來。”

她指手畫腳地小聲嚷嚷，“快快快，從這個出口出去，這邊人少。”

難得見她這個樣子，宋子慕笑笑，一打方向盤，按照她說的出口開了出去。

一直到車子駛出車庫，彙入大街上的車流，李善窈這才放松下來，攤手攤腳仰在副駕駛座位上：“終于出來啦……”

她側頭，大眼睛亮晶晶盯着開車的人，“中午吃什麼？”

“窈窈想吃什麼？”

“我想吃披薩！去吃披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