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瑾死刑執行上崗第一天,就接到了熟人。他看着跪在地上不知在發什麼呆的胖子,發出嗤笑,胖子顫抖着回頭看了一眼,瞪大了眼睛。
“呦,之前殺貓,這次殺人啦?還是連環的。”
聽到手槍的上膛聲,胖子哆哆嗦嗦,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于瑾對他的後悔表示輕蔑,他悔的不是他殘殺了好幾條人命,而是自己将要死去。
“你可知正物質世界被判處死刑的靈魂下場會如何嘛?”于瑾火上澆油。
胖子還是不說話,隻是抖得更甚。
于瑾的聲音慢慢悠悠:“和自殺一樣,碎成好幾片,非但不能各自投生,還得充當周圍饑腸辘辘的負物質靈魂開葷的下酒菜。”
胖子的裆部淌出了腥臊的液體。
寂靜的樹林裡槍聲響過,驚起一大群飛鳥,負物質生命如餓狼撲食一樣,搶奪胖子碎裂靈魂。處理犯人遺體的工作人員穿過這群透明的餓狼,把屍體擡上擔架,送去了火葬場。于瑾擦擦腳上的血,朝屍體所在的地方吐了口唾沫。
與此同時,一個輕飄飄的聲音正從正物質世界穿梭來去,它每經過一個人,都用冰涼的身體接觸對方的眼睛,窺探着目标的記憶。
大陸之魂剛要張嘴,修澤似乎感受到什麼,直接打斷了它的發揮。
“滾,失敗的靈魂不配與我講話。”修澤坐在被海洋環繞的孤島上,用刺刀撬開一隻足有一米寬的巨大的海蚌,從它光滑的蚌肉中,剜出了一顆碩大的透明珠子,珠子在太陽光下反射着零零碎碎的燦爛光華。修澤将爛掉的蚌殼和蚌肉随意地丢在一邊,把珠子鑲到自己紫黑色的權杖之上,輕輕從天空劃過,一股強大的氣旋在他周圍形成。
看着這執着搞事的靈魂被修澤的意念掀飛,大司命搖搖頭:“看來還沒适應負物質世界的規律。”
少司命:“這家夥适應性太差了吧。”
“我聽之前的大司命說,它好像是從某個外星文明來投靠的,當時的少司命看它有誠意,專門讓他投生了京上,現在看來它們也是太無聊了吧。”大司命無聊地蹲下,數螞蟻窩裡有多少靈魂競争投生。
少司命疑惑道:“問題是外星生命也不是隻有它一個,章魚的定位就找得挺好,待在海裡繁衍生息,人家做京上也沒他這麼上不了台面啊。”
大司命忽然了然:“看來投靠是假,背叛才是真。”
沈甜坐在辦公室裡不停研究于熒的各項指數,大陸之魂再次找到蠱惑人心的理由。它直視着沈甜的眼睛:“季雪就是為難你,看不起你體型小,嫌你會拖後腿。狐狸是備用星魂,取代她有點難,但如果你展現出比于熒強的能力,興許季雪最欣賞的接班人就是你。”
本來沈甜因為神冢各業務線都缺人手夠煩神了,聽到腦子裡突然出現的聲音,沈甜更加煩躁:“你誰啊?挑撥離間光靠嘴啊?”她将這個聲音屏蔽掉,在意識世界發出尖銳的電波,電波結束後,感覺注意力集中多了,她才安下心來挨個解決問題。
獸醫站内,大陸之魂看了葉箫的過去,情緒瞬間激昂起來:“我知道你恨季雪,隻要你剖出她的心吃掉,你就擁有完美的不死之身了,到時候你不僅是下一任星魂,還可以随意掌控時間,回到過去讓你的父母重生。”
葉蕭聽到這個聲音,默不作聲,隻是一心一意敲着自己的病例。
大陸之魂不死心,它繼續用聲音蠱惑她:“相信我,于熒吃了永生者的心,才變成如今的模樣。如果你和她是一樣的實力,那麼江甯……”
“你有功夫在這兒搬弄是非,還不如去四維看看前因後果。你這靈魂真是慣會空穴來風的,吃瓜都吃不明白就胡說八道。”葉箫嗤笑,不再理會聲音的來源。
于瑾下了班,剛換了衣服,走出單位大門,一個姑娘便上前,遞給他一張名片:“于組長,請問你有時間嘛?我知道附近有個地方特适合釣魚……”
于瑾擡起手臂看了眼時間,距離自己恢複貓的身體還有不到一個小時,他直接拒絕:“實在不好意思,我有事。你約别人吧。”
姑娘雙眼含淚,掩面離開。
大陸之魂始終鬼鬼祟祟跟着于瑾,還沒靠近,就被他揮出的貓爪燙傷了面容。
“死了就投胎,擾亂正物質世界的秩序,可是無法超生的哦。”于瑾收回貓爪,朝空白的馬路邪魅一笑。
大陸之魂受了挫敗,悻悻地想要退縮,但它掃到了角落的一個人,于是計上心來。
“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錯的,既然他一直拒絕,那就不需要問他的意見,自己得償所願才是最要緊的。”
耳邊傳來充滿誘惑力的聲音,姑娘看着于瑾桀骜不馴的背影,眼神逐漸堅定。
“論資曆,你比季雪豐富,論能力,季雪比你差多了,她隻個會借她星魂身份無視律例踐踏道德的狐狸……”
于熒在睡夢中皺了皺眉,三斤跳上于熒的胸口,毛茸茸的爪子貼在她的眉心,三斤一睜眼,看到藍鲸在于熒意識的海洋裡睜着懵懂的大眼睛,聲音疑惑:“你誰啊?”
“我是……”
藍鲸突然想到什麼:“嗷,你不會就是季雪說的前任京上吧,她說你平時正事不幹,到處當攪屎棍,沒想到你真的死了也不安分。”大陸之魂被堵得啞口無言,藍鲸突然沉入海面,不一會兒從海裡探出巨大的鲸腦袋,朝聲音所在方向狠狠噴出利劍一般的水花。水霧散去,那個靈魂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幽藍穿着長裙坐在老榕樹的枝頭,有些不可置信:“嚯,這就沒有往生了?還沒之前那個亂闖進我們意識世界的靈魂厲害,真夠脆弱的。”
于熒睡着睡着,感覺胸口有點悶,她費力睜開雙眼,看到三斤端正地趴在她胸口,睡得團成一個圈。她拎起三斤的後脖頸,放到枕頭旁邊。
第二天一早,于熒便被師姐許妍喊到教育學院。許妍師姐把一大摞資料遞給于熒,邊走邊解釋:“導師來任務了,曆史學院的老教授在課堂上因為沒有聽清學生的反饋,被幾個學生言語辱罵,說身體欠佳還不如提前退休。曆史學院已經對當事人進行了教育,可老教授依然堅決不授課怕耽誤學生前程。學校要我們出面解決一下這個問題,讓老教授重回課堂。這任務不太難,适合你觀摩。”
于熒對教研院的實踐課題不是太熟,她心裡有些發怵:“我們做這些,管用嗎?”
“咱們是溫玫溫老師的學生,代表的是教育院,教育院不僅可以和校長一起商定教師的任免,還順帶處理各種教學事故。”聽到這裡,于熒覺得自己底氣足了,許妍繼續說:“當然,不正确的權力行使,對方也有權否認教育院的權威。溫老師雖然把她的權力下放了一點給咱們,也不代表咱們說啥就是啥,要把握好度,我說明白了沒?”許妍拍拍于熒的肩膀,對她表示信任。
“所以徐師兄甯願擺爛,和老師對着幹,也不願意走退學程序重新來過,就是因為可以制約教師的權力?”
許妍想了想,道:“算是吧,他小姨覺得他當老師穩定還體面,所以登陸了他的賬号悄悄改了他的志願,不過因為分數問題,他沒被小姨所在的文學院錄取,就走調劑來了教育學院,那怕一開始沒表現出排斥,沒能讀想讀的考古一直是他心裡的刺。自從他發現教育院可以成為教師的教師,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制約教師團隊,他就暗地裡和小姨較勁,本來他小姨去年能升職,但因為他向文學院舉報她利用職務之便改他志願,也就沒下文了。這倆人到現在都在針尖對麥芒誰也不服誰。你師兄甚至将對小姨的怨氣轉到自己的前途裡,這不見面會之前他爆發了。”
搞懂其中的邏輯關系,于熒恍然大悟:“我懂了,搞定師兄是隐藏任務。”
由于此次任務是于熒第一次做實踐,許妍在介紹完她和于熒後,基本上做了訪談主力,看着師姐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遊刃有餘地把老教授哄得喜笑顔開,開始放松地唠家常。于熒自知嘴笨,不得不在心裡給師姐豎起大拇指。她整理好筆記,正打算考慮如何開口詢問老教授有沒有認識考古的朋友,她在旁邊書櫃裡發現一個比較陳舊的厚本,她指着那個本子,開心地問:“诶,老師,您還考古呢?”那個本子的側面貼了個标簽,标簽上貼着“考古日記”四個字。
老教授聞言,哈哈大笑:“偶爾去長安府幫個忙,丫頭感興趣?”
于熒瘋狂點頭:“我記得學校是允許不同學院間互聘助理的,老師您這邊需要人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