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武功,但昨夜秘密接觸過黑衣人的晉王。
陰冷氣質很像,但一心為皇室賣命的錦衣衛指揮使陳昭。
以及喜好豢養海東青,備受皇上寵信的祁安王。
又或是像吳弛一樣,昨夜暗中潛藏在山上的其他人……
“你認識它?”
神秘面具男人順着魏清甯的目光,側臉看了眼肩頭的海東青。
俄而,面具後一雙鷹眼,緊緊鉗着她的臉色變化。
少年姣好秀氣的五官,讓他暗中感慨,也不怪老海他們幾個會認錯人,魏清甯本就是男生女相。
與他數次夢見的女子,幾乎一模一樣……
“不認識。”
魏清甯搖頭否認,神色淡然依舊。
可惜這銀白面具自帶攏音作用,她适才仔細辨别,卻難聽出男人的本音。
略略轉睛,她又補了句:“隻是瞧着這鷹,跟祁安王殿下養的那隻,有些相像。”
而後不動聲色地,反向打量起他的反應。
他若表示見過,則可鎖定範圍。他若說沒見過,也能排除那幾人。
然而,能踩着屍山血海登基的新帝,豈會輕易中計?
他低聲一笑,不置可否。
讓魏清甯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
但沒關系,一招不行,那就再來一招。
“你受傷了?”
魏清甯一雙柳葉眼微眯,注意到男人右臂上側靠外的位置,似有血迹。
她掏出晉王給的那瓶金瘡藥,上前幾步,遞給他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拿去用……”
“唳!”
豈料,魏清甯甫一靠近,白色海東青就警惕地朝她啄過來——
“雪鸢,回來。”
男人随手“啪”得一個清脆響指,白色海東青就老老實實飛回他肩頭。
待男人接過藥瓶,它甚至又通人性地,用鷹喙蹭了蹭魏清甯的臉頰。
“……”
魏清甯一怔,原來老鷹也能有兩副嘴臉。
不過,又感覺有些奇妙。
剛剛那一瞬,她竟莫名體會到了,男人将海東青當寵物的樂趣。
“你這就不厚道了吧。”
男人将金瘡藥小瓷瓶打開,藥膏裡金貴藥材的特殊香氣,很快彌散在松樹林上空。
“再一再二,可不能再三呐。”
他語氣裡,隐隐露出些不滿。
但話雖如此,男人還是不客氣地将藥瓶揣進懷裡,潇灑地走掉了。
上好金瘡藥反被搭進去的魏清甯:“……”
這人,果然不好對付。
***
周圍危機四伏,魏清甯暫時沒去理會神秘面具男人一事,重新帶領一群女子往法華寺方向而去。
然而就在将要走出松樹林時,突然與一幫山匪遠遠撞見!
山匪僅有四人,跑得急匆匆,似是被人追趕至此。
魏清甯心驚之餘也欣喜,大部隊應該就在附近。
然而山匪也狡猾得很,“快,抓住她們,有了人質咱們就可以逃出去。”
說罷,四人一窩蜂而上。
“你,帶上兩人順着他們來的方向,去找官兵支援。”
魏清甯先看向有些主見的粉衣女子,又低聲交代吳弛等人:“你們分作三撥,不斷扔石頭,設法分别纏住一個,給我争取時間。”
“我們四組靈活應對,互相打配合,明白了嗎?”
“明白!”
倉促合計好後,在魏清甯帶領下,衆人壓下恐懼,開始拼盡全力應敵。
有人幫忙拖住其他三人,她便能集中精力先應對一個。
祖父自幼教導她,女兒家力量不占優勢,與人作戰講究智取。
魏清甯遂趁其不備,用劍尖從地上挑起一捧松土,猛地迷了那山匪的眼。
随即手起劍落,見血封喉。
“先宰了他!”
剩下那仨山匪意識到魏清甯最不好對付,也顧不得抓人質,齊刷刷朝她沖來。
其餘人有心幫襯,但論手段狠辣,遠不及這群亡命徒。
一時間,魏清甯背腹受敵。
她臨危不懼,揮劍奮力抵禦。但到底是,雙拳難敵四手。
期間,一柄彎刀猛地砍過來,差點就腦袋搬家。
關鍵時刻,是吳弛忽然不要命地沖過來,使勁撞開那人。
刀尖一下子就偏了,但魏清甯頭上的烏紗冠,仍是未能幸免于難。
發髻一散,三千青絲飄揚而起。
危難當頭,她并沒精力理會這些。
可偏偏這時,晉王帶着援兵,浩浩蕩蕩趕至。
三個山匪很快被制服,魏清甯也抽出精力,快速整理好發冠。
然而她烏發披散模樣,還是深深印進晉王腦海。
***
尋覓一路,每當望見屍身時,晉王總會心生忐忑,直到确認那人不是他要找的人。
然而真的再遠遠望見,望見“他”安然無恙後,他又有些望而卻步。
大抵,是真着魔了。
少年那般幹淨赤誠的兒郎,因着一個意外的吻,尚且要跟他保持距離。
若是知曉……隻怕會日日防着他,躲着他。
忽然,一個荒唐卻濃烈的念頭,不受控地鑽進晉王腦海——
如果魏氏兄妹身份對調,如果當初娶的妻是魏清甯,該有多好。
恰是這時,他瞧見少年烏發披肩的模樣。
朱唇皓齒,本就男生女相。平日烏冠束發,不苟言笑時,顯得英氣。
但當一頭青絲垂落,随風嬌俏搖曳在背後,将小小一隻兒郎襯托得,無比柔美。尤其晨曦罩在碧青外袍上,閃爍着淺暖薄光,愈發婉約動人。
晉王一雙桃眸,輕斂住少年身上的那道光,忽而幽幽一暗。
他憶起王府起火那晚,妻子長發披肩,仰頭笑着向他推薦梅花糖時的模樣。
未免太過相似。不單是五官長相,還有柔美而不嬌媚的神情。
若無喉結,兄妹倆就形同一人。
而他此前,恰是覺得妻子忽冷忽熱的。
晉王略覺異樣,沒來得及深思,就被吳弛打斷。
“太好了!魏清甯,我們成功了!”
吳弛正飛奔上前,大肆咧咧張開雙手,就要熊抱住魏清甯。
不等魏清甯作出回應,晉王即款步走近,左手徑直拎起吳弛,随意扔到一旁。
而後若無其事地笑問:“清甯,可有受傷?”
溫潤語氣,飽含關切。
“微臣無礙,勞煩王爺記挂了。”
魏清甯依禮,朝他躬身道謝。
卻也在低頭刹那,視線不經意掃到他手臂上的傷口。
右臂,上側,靠外的位置。
見狀,原本就清冷的柳眸,悄然蓄起一片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