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葉子也是在這一刻,才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她可以平白無故多爸媽哥哥弟弟,可以憑空多個兒子,可她就是沒辦法接受自己突然多了個丈夫。
這算什麼?
不為自己打抱不平,她也很為原主感到不公,為什麼原主就不能擁有自己的愛情,不能像哥哥江國強那樣,和自己喜歡的人共度一生,反倒是被父母作為換錢的工具呢?
何其不公?何其不幸?
時代的洪鐘凜然敲響,江葉子深感無法逃脫,可又不甘于命運,一時之間,隻能被壓得密不透風,喘不過氣來。
良久,一絲氧氣洩露進來,江葉子恢複了幾絲清明,甫一開口,竟然有點少有的無措:“李姨,那……我應該怎麼辦才好?”
李姨依舊笑着:“這有什麼好怎麼辦的?一家人了怎麼還這麼見外?”
李姨說着說着,才發現江葉子今日的不對勁,不對,不是今日,而是從聽到消息之後才不對勁的。一向嘻嘻哈哈樂天派的人好像褪去了外殼,内裡的恐懼現了身。
算起來,她也就比二妞大了幾歲而已,也是命苦的孩子。
李姨語氣帶了同情:“夫人,您無需害怕的,先生他人很好的,心腸也很好,雖然不喜歡說話,可你與他相處久了,就知道他很和善,是面冷心熱……”
江葉子腦子嗡嗡地響,李姨後面說什麼幾乎無法入耳。
能不和善嘛?都有那麼大的孩子了,吃過的鹽比她吃過的飯都多了,走過的橋比她走過的路都多了。
江葉子隻能安慰自己,别把他當成丈夫,就像自己安慰顧靳的那樣。
話雖如此,江葉子還是惴惴不安,茶飯不思。
能吃兩碗飯的人,今天的午飯就胡亂扒拉了兩口,就勉強笑了笑,放下筷子在餐桌發呆。
顧靳看了看桌上沒怎麼動過的菜,也覺察出了江葉子的不對勁。
他想問,又不好意思直接開口問江葉子,于是偷偷叫了廚房的李姨過來,悄摸地問:“李姨,她這是怎麼了?怎麼就吃這麼點?有人欺負她了?”
李姨心知肚明,想了想,還是告訴了小少爺:“是先生要回來了。”
顧靳的确沒收到消息,想必是他爸不小心忘了告訴他,隻通知了家裡,他興奮得快要跳起來。
說起來,自從顧明祁和江葉子結婚後,顧靳也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顧明祁了。
人心情一好,就容易看什麼都順眼,何況李姨手藝也不是蓋的,顧靳又多扒了一碗米飯。
江葉子大抵也猜出來顧靳為何那麼高興了。
果然啊,這個世界上就是有人歡喜有人愁,幸福往往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她眉目低垂着,心不在焉地往嘴裡扔了顆李姨剛洗好的挂着晶瑩水珠的嫩綠葡萄。
江葉子想走,甚至想逃回江家。
可轉念一想,江父江母甚至江帥帥現在對她的态度還都沒有改觀,冒然去投奔他們,簡直是一個愚蠢的選擇。
要麼去投奔江國強和周涵婷?可住在别人家裡也不像回事。
她不停地否決自己的一個個想法,久了,隻能歇了自己逃避的心思。
沒有意外的話,她的确得在顧家住一輩子,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還是老老實實和顧明祁打交道,搞好關系吧。
一整個下午,江葉子都在沙發上正襟危坐。
期間,孫叔送東西進來一次,江葉子瞬間彈坐起來把孫叔都吓了一大跳。
發現是孫叔後,江葉子用笑容掩飾尴尬,又重新坐回沙發。
幾分鐘後,門聲重新響起。
江葉子條件反射似的,再次彈起來,對上拿着畫闆的顧靳的錯愕眼神。
江葉子悻悻地笑了一下,又坐回去。
她真的累了。
能不能有個人來告訴她,顧明祁具體是幾點鐘到。
再這樣下去,她可能會猝死。
結果十幾分鐘後,江葉子又彈起來。
還是對上顧靳挑眉的臉。
江葉子氣不打一處來:“你不是剛剛才進來?什麼時候又出去的?”
顧靳調整好表情,擡擡手,給她展示了下手裡的籃球,憋着笑解釋道:“我忘記把籃球帶回來了。”
江葉子:“……”
好氣。
明知道這小屁孩是裝的,可他天衣無縫,沒辦法拆穿他。
“是你太緊張了,才連我出去都沒聽到好嗎。”顧靳很無辜。
“好好好,是我的錯。”江葉子咬牙微笑。
顧靳上樓放下籃球,又出門了。
江葉子喊住他:“你又出去幹嘛?一趟趟的不嫌累嗎?”
“我突然想起來,我的滑闆落在花園裡了。”
看不出來,還挺多愛好的。
迎着江葉子刀人的眼光,顧靳安撫:“我也算給你做演習了,不用那麼緊張,我爸又不會吃人,你幹嘛要和上戰場似的?再說了,我爸爸可帥了!真的,我不騙你,還有,我發誓,這次是最後一次,我隻有滑闆在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