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進說：“你不至于吧，現在好吃的水果多了去了，無非就是貴一點。你在白鶴山買就不必要了，就青龍鎮這一段兒路估計都能給瓜晃成漿糊，插根吸管都能當果汁喝的程度，不劃算啊。”

周進這描述，畫面感是拉滿了，李會無語：“……好吧，也有道理。”

周進又問：“那你要不要回c市。”

“先不了。”

“學校宿舍暑假不開放啊，你住哪兒？”

“這不要等發了通知書才算放暑假麼，到時候再說。”

“行，那我先走了。”

“以後……以後再見。”

李會下學期要準備考教資，之後應該不會再來這邊了。

在這之前，她覺得所有的好奇應該被自己滿足。

李會又等了幾天。

等給學生發完通知書，她就把自己大部分行李打包寄回去了，然後就拎了幾件衣服走出學校，拿起手機在手裡轉了兩圈，然後撥通了電話，過了一會兒才被接通。

“你好，我是師吳青。”

聲音……噢，他聲音是這樣的啊。

太久沒聽到，都快忘了。

李會斟酌着言辭自我介紹：“是師先生嗎，我是……”

隻是話還沒說完，就被那邊打斷：“小老師。”

小老師……

“啊，你還記得我啊……”李會有些高興，又有些故作陌生地輕松，結果就聽師吳青不鹹不淡地說：“除了你，沒有人喊我師先生。”

師吳青正躺在吊床上歇涼，樹蔭茂密，旁邊就是山泉水彙聚起來的大池塘，兩隻狗在他腳邊趴着。

他養了不少雞，還有一頭牛，幾隻羊，都在後山。

他的生活十分惬意。

如果不是聽到“師先生”這三個跟他仿佛不是一個次元的稱呼。

如果不是聽到她的聲音……

他算了算時間，應該是放暑假了。

她已經回去了嗎？

回去了也好。

好過在這裡……他勉強地笑着。

又想起自己從大學畢業就回了老家，至今已經七八年了，聽過人叫他從小青到青哥再到老青，就是沒聽人叫過他“先生”。

隻有李會。

隻有李會。

隻有她。

她這個稱呼，總有那麼一瞬間，能把他拉回了繁華喧鬧的大都市。

他問電話那邊：“小老師，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麼事嗎？”

李會摳了摳被挂在鑰匙扣上的幹癟棕榈球，還在故作陌生，還在明知故問：“師先生，我聽學校裡的老師說你那裡有很多水果，什麼桃子西瓜……都熟了沒有啊？”

她好像刻意忽略了那天。

師吳青悠悠地晃着吊床，漫不經心道：“早熟了啊……”

你不是知道嗎。

你不是……啊，我還沒給你嘗過啊。

他無端端地腦子裡過了一下李會的模樣。

小。

是他所有的印象。

年紀，和個子。

李會順着說：“那我來買點？”

“……點？”他道：“不難跑？”

李會下意識說道：“我就一個人，又吃不了多少。”

師吳青笑了。

他笑着說話時聲音有些悶：“小老師，你上下山的路費，都夠在鎮上買十來斤了，怎麼，就非吃我家的。”

“……”

李會心說你這人怎麼不上道呢。

她腳踢着地面，一時無言。

師吳青感受着電話那邊的沉默，倒是跟着沉默了下來。

過了也不知道多久，他擡頭看着天色，問：“你要什麼時候上來？”

“現在。”

師吳青：“……”

這正午大太陽的。

他問：“不怕熱？”

李會心在他那兒待了不知道多久，還真沒察覺天氣，她道：“還好吧……”

他坐起身，沒多想，道：“你是真想吃啊？”

“嗯。”

“算了，我給你送下來。”

師吳青想到自己有段時間沒上街，确實有些要添置的東西，那就順便吧……

她還沒走。

再看看她也好。

小姑娘家家的，别跑中暑了。

他起身，準備撈了籃子去摘果。

電話那邊，李會一聲“诶——”拖得老長，“你等下，其實我是想去你山上避暑來着。”

師吳青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