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艾家的雞舍旁,設有狗窩,夜間用長鐵鍊拴住兩隻狗,限制其活動範圍,看守雞群,防盜。
兩隻狗見主人過來,歡喜湊近,使勁搖尾巴。
艾荔荔彎腰,摸了摸狗腦袋,情緒低落,“真羨慕你們,無憂無慮的。”
門内
老艾氣呼呼,坐在客廳喝茶,發覺敲門聲停止了。
氣惱歸氣惱,到底不放心。
他坐不住,起身貼着牆壁,悄悄挪到大門前,貼着門闆,豎起耳朵,半晌無動靜。
“娣娣呢?”
老艾扒着門縫,朝外面張望:
雞舍狗窩前,女兒在逗兩隻狗玩耍。
老艾放下心,怒吼:“立刻把藥給我撿回來!”
艾荔荔拒絕,大喊:“我就不!莫名其妙,有病時不得已,你沒病也亂吃藥?”
“好,好,好。”老艾黑着臉,“越來越不聽話了,你今晚跟狗睡!”
他說完,洗澡去了,決定晾一晾女兒,以示訓誡。
“爸!”
艾荔荔不知父親幾時消氣,餓得受不了,決定去小賣部買點零食充饑。
她解開狗鍊,果園外漆黑一片,幸而随身攜帶手機,遂打開照明,招呼兩隻狗往外走。
大狗歡騰,興奮嗷嗷,跑前跑後。
她有狗陪伴,絲毫不害怕,大步下坡,“哎,你倆,跑什麼,吵死啦。”
入夜後,郊野偏僻,靜悄悄,沒有路燈,也無行人,唯有不知名的昆蟲呱噪鳴叫。
據說,在大城市,人煙稠密,霓虹燈徹夜不熄,商店24小時營業;
大城市的居民,三更半夜出門也便利;
不像這兒,沒有路燈,小賣部還離得遠。
艾荔荔回頭,望了望家:老舊青磚宅院,無聲無光,在群山的懷抱裡沉睡。
近幾年,她感覺自己似乎被一張無形的網牢牢困住。
無論走出去多遠,總惦記着回家。
即使父女經常争吵,并不溫馨。
一個人,兩隻狗,行走在稻田間,前方除了遠處大路的路燈之外,近處隻有秦朗家亮着燈。
此時,韓燕在二樓書房備課,保姆在一樓卧房打電話。
秦朗的書桌,靠着窗,電腦開着,課本也攤開,慢吞吞預習;
小貓蜷縮,靠着主人胳膊,眯着眼睛打盹;
“汪汪!”窗外忽然傳來響亮狗叫聲。
“喵?”小貓吓得一個激靈,迷糊翻滾。
誰家的狗?秦朗開窗,望見田間小路有行人,打着手機照明,領着兩隻狗。
“艾荔荔?”
秦朗第一次在夜晚看見她出現,想了想,把貓放回窩裡,快步下樓。
“汪汪汪!”
當靠近秦家時,兩隻狗加速,呲牙,兇狠吠了幾聲。
“噓,噓。”艾荔荔連續制止,“不要吵,這是别人家。”
她說完,才瞥見秦朗站在院子裡。
“抱歉,我家狗淘氣,太吵了。”
秦朗打開院門,納悶問:“黑燈瞎火的,你上哪兒去?”
艾荔荔擡手指了指前方小賣部,“呃,我遛狗。”
“遛狗?”秦朗暗忖:你家狗散養的,白天自由溜達撒歡,需要遛嗎?
艾荔荔忍着饑餓,腳尖已經往前,“你呢?也要出去嗎?”
“我——”秦朗擡頭,卻發現今晚沒有月亮,“……散散步。”
艾荔荔立刻告辭,“那你散步,不打擾了,我遛狗去。”語畢,她擡腳往前,饑腸辘辘的肚子忽然叫了一聲。
“咕~”一聲,清晰可聞。
兩人沉默了。
艾荔荔尴尬之餘,加快腳步離開,内心埋怨兩隻狗:不該吠的時候,你倆嗷嗷叫;需要狗叫聲的時候,你倆卻沉默?狗,真的是狗。
秦朗卻在背後喊了一聲,“艾荔荔!等我一分鐘。”
艾荔荔下意識止步,扭頭來不及說話,對方已經進屋了。
轉眼,秦朗返回,把牛奶面包餅幹放在圍牆上,朝她推了推。
艾荔荔在尴尬中沉默,沒動。
隔着圍牆,秦朗拆了包裝,遞給她。
跟家長鬧矛盾了?賭氣絕食?還是沒飯吃?
餓肚子,可憐蛋。
少年清朗的嗓音,耐性十足,低聲說:“吃吧。附近偏僻得很,你一個人‘遛狗’,不安全。不害怕麼?”
“謝謝。”艾荔荔餓得指尖哆嗦,接過了食物,“不怕,我特意帶了狗。”
“這兩隻狗,脾氣随我爸。”她餓得生氣,脫口說:“哪怕撞見鬼,它們也不會退縮的,一定能把鬼吓跑。”
秦朗忍俊不禁,同情問:“伯父又罵你了?”
艾荔荔郁悶答:“一言難盡。”
秦朗沒再多問,默默拆開零食包裝。
門燈照下,兩道隔牆的影子,一高大,一纖細,時而貼近,時而分開。
兩人沒發現,二樓陽台,韓燕正俯視,觀察兒子照顧女同學。
稀奇,平時毛毛躁躁的臭小子,竟會照顧人?
韓燕扶了扶眼鏡,若有所思。
片刻後,手機鈴聲響起。
老艾洗完澡,氣消打開門,發現女兒和狗不見了,慌忙撥打電話。
艾荔荔吃飽了,掏出手機,歎了口氣接通。
“娣娣,”老艾急問:“大晚上的,你去哪裡了?”
“遛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