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知初拉着宅自逍在方桌前坐下,讨好地将一盤蓮雲酥推到他面前:“師父,你也有陣子沒吃過了,快嘗嘗。”一邊說,她還一邊殷勤地倒了杯茶水。
宅自逍示意池伯傑也坐,然後才慢悠悠地說:“行了,我知道你有心,先說正事吧,點心我回頭再吃。”
越知初卻執意遞了一塊給他:“師父,您先吃嘛!大晚上的擾了您休息,您不領這份孝心,我可沒臉開口了。”
池伯傑也乖巧應和:“就是就是,宅老,您先嘗嘗嘛!這可是小姐的一片心意。”
“你這孩子……”宅自逍搖了搖頭,假裝無奈地歎了口氣。
但他嘴角微微揚起的弧度,還是被越知初看見了。
她狡黠地和池伯傑對視一眼,滿意地看着宅自逍接過她手裡的蓮雲酥,咬了一口。
“好吃嗎?”像個亟待長輩誇獎的孩子,越知初捧着臉,笑眯眯地看着宅自逍。
宅自逍年過花甲,吃東西慢條斯理,一塊麻将大的酥餅,咬了好幾口才吃完。
正慢慢往下咽着,又看到越知初遞到嘴邊的茶水,順勢接過喝了一口,喉嚨裡頓時舒暢了不少。
宅自逍這才緩緩地說:“蓮雲酥還是那個味道,确實唇齒留香。”
他話音剛落,越知初仿佛聽見了池伯傑咽口水的聲音。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池伯傑,池伯傑又是嘿嘿一笑。
宅自逍不動聲色地将盤子往池伯傑那裡推了推,眼睛卻沒看他:“你也吃吧,我一個老頭子,晚上不宜多食甜食。”
池伯傑受寵若驚,他瞪大了眼睛,慌忙推辭:“不、不……我……”
“哎呀你快吃吧!”越知初撚起一塊酥餅,直接塞到他嘴裡。
“唔、唔……”原本還在口是心非的池伯傑,被蓮雲酥塞了一嘴之後,很快就沉浸到咀嚼的快樂中。
越知初被他的樣子逗笑,又一次,被宅自逍不露痕迹的溫柔打動,她悄悄給宅自逍遞了個“我懂你”的眼神。
宅自逍倒是面不改色,他又喝了口水,才幽幽地開口:“好了,現在可以說了吧。”
越知初也正了正神色,終于謹慎地提起了她此行的主題:“我要說的,正是這蓮雲齋。”
宅自逍反問:“蓮雲齋?一個糕點鋪子,與你有何相幹?”
越知初循循地解釋:“蓮雲齋的糕點聞名禹州,這是衆所周知的。不過從前我進城,都是讓手下人去買,也未曾格外留意。這趟去禹州,我親自去了趟蓮雲齋,才發現,這家糕點鋪子非比尋常。”
宅自逍捋了捋白須,聽得認真:“怎麼不尋常?”
“尋常店家,要麼開在繁華鬧市,圖一個生意興隆;要麼賣到達官富紳府上,圖一個攀龍附鳳;或者開到東街,賣給尋常百姓,圖一個口碑相傳,薄利多銷。”越知初接着說,“可這家蓮雲齋,它開在——”
“北街!”
池伯傑剛咽下第三塊糕點,聽到這裡,突然興奮搶話。
越知初看着宅自逍,神色複雜地點了點頭。
“北街?那不是……”宅自逍的臉色凝重起來。
“沒錯。師父,想必您也知道,北街,是淩軒門的地盤。蓮雲齋在他們的地盤上做生意,還能做得風生水起,我覺得,事有蹊跷。”越知初的話頭繼續深入。
宅自逍卻疑似不解:“就算如此,這又與你何幹?”
越知初的雙手暗暗握緊成拳,眼神也變得銳利不少:“與我原是不相幹,但與我的人……有關。”
她語氣堅定地對宅自逍挑明:“師父,我與淩軒門的恩怨,終究要解決的。如果蓮雲齋真是他們的……我,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宅自逍隻沉默了一會兒,玩笑似地問:“那麼,你特意來找我,不會隻是為了告訴我,以後吃不到蓮雲齋的點心了吧?”
宅自逍知道,越知初說的“不放過”,恐怕不僅是“機會”。
他太了解這個徒弟。
她不是莽撞的人,但她要做的事,沒人攔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