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立刻就有性子毛躁的弟子不滿地沖出來,語氣輕蔑:“這可是我們青靈宗的玉尊仙長門下的大弟子賀師兄,在整個雲川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呢?”
大弟子啊,還姓賀,莫不是男主賀之風……
捕捉到關鍵詞,沈霖眸光亮了亮,這才又小心翼翼地擡起頭來,語氣凄切:“原來是青靈宗的仙君,我,我還以為……”
她支支吾吾地抽泣起來,即刻又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看向賀之風:“仙長,求您救救我和夫君吧,不然,我們都要被那個妖王抓去生剝了呢。”
語畢,她抓住湛廿塵的手腕向前挪了幾步,上面布滿密密麻麻的傷痕,都是剛剛在餘重樂那裡受的。
沒錯,她要利用妄圖威脅她性命的餘重樂,來獲得青淩宗弟子的信任。
衆人見到那交錯可怖的傷痕,皆是倒吸一口涼氣,唯獨一向沉穩的賀之風抿着唇,并未作出反應。
見狀,沈霖心中微動慢吞吞擡起袖子拭了拭淚,更為可憐地哭訴道:“隻怨我那夫君是隻半妖,若他隻是個普通人——”
“我們也不會為了躲避那老妖的追殺,這般颠沛流離了。”
聞言,周圍人又是倒吸一口涼氣,雖說他們仙門之人是瞧不上那些妖族,半妖,但也不會閑着沒事去管這些弟子們是不是和妖相戀。
怎麼這餘重樂一上位,反倒容不下他們這些仙宗的人了。
那些弟子根據沈霖的服飾早就判斷出她不是普通人,現在看她這般可憐的模樣,心中頓時升起憐憫。
再加上隐羽閣失竊的事,種種線索都指向餘重樂,雖然此人曾是他們的師叔,可經年已久,誰知對方現在是個什麼秉性。
自然而然的,衆人心中的天枰慢慢向沈霖傾斜了許多。
看見衆弟子都是露出一副同情安慰的神色,又望望矗立在原地看似弱柳扶風的沈霖,湛廿塵從原本的目瞪口呆,到嘴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這些個沒腦子的蠢貨,竟被這麼拙劣的演技騙過去。
他掩下眸中對沈霖栽贓嫁禍行為的不屑,可不過一會,面上又漸漸浮現出些許糾結。
可這似乎也不是栽贓,畢竟這身傷确實是那該死的破妖王給害得。
按理說,倒還真是沈霖救了他。
隻是她明明知道自己利用了她擋刀,該趁着他昏迷不到才是,為何又會……
思及至此,他又擡眼悄悄觀察着沈霖,迷茫的視線毫不保留掃過她的臉龐。
見對方仍沉浸在演戲之中連半個眼神都沒給自己,湛廿塵心底生出幾分微妙的後悔。
或許他就不該去招惹這個小人……
但很快,他目光瞬間恢複冷冽,漂亮的五指死死攥着衣襟。
想什麼呢,他怎麼會低頭!?
在他七想八想的時候,沈霖憑着連篇謊話,再加上表面精湛的表演,已經成功收獲了在場大部分人的同理心。
看得出領頭的賀之風還是質疑的态度,可面對沈霖可憐巴巴的同行請求,終保持是不忍心将二人丢在這險象叢生的林中。
眼見着衆人收拾好了行裝正欲繼續前行,沈霖也慢悠悠地起身,趁着無人注意,她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腳踝,又活動活動上半身。
但臉上的污垢和髒亂的發髻倒是沒整理,整個人看起來還是楚楚可憐。
注意到一道灼熱的目光正死死盯着自己,沈霖低頭瞥了一眼又迅速後撤一步。
這小子定然是憋着什麼壞招呢。
果不其然,片刻過後,一道桀骜到吊兒郎當的清亮男聲自寂靜中響起。
“娘子。”
陌生的稱呼讓沈霖心頭微顫,來不及捂住對方的嘴,衆人的視線已經齊刷刷地落在這個方向,連帶着男主賀之風,眸中都是吃瓜的神色。
“我累了,背我。”
望見癱坐在地上的少年漫不經心地沖自己伸出了手,對方那明晃晃的惡意毫不掩蓋地寫在臉上。
見周圍人全然沒有懷疑,沈霖怕他再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趕緊将他拉起,死死咬着牙把他扛到身上。
這副身體本就沒多上靈力,如今背上又多了這麼一大塊幸災樂禍的玩意,為了在衆人面前維持柔弱小白花的人設,她身子顫顫巍巍地,咬牙背着湛廿塵跟上大部隊。
有弟子不忍心地向她伸出援助的手,還不等沈霖作答,卻先被挂在身上的湛廿塵懶洋洋地回絕了:“謝過這位仙人了,不過——”
“我相信娘子不會嫌棄我的。”
就這樣,在沈霖的嫌棄之下,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在林中遊蕩了一圈,途中也有不少高級妖獸望這裡撲,但青淩宗弟子個個皆是靈力極為濃郁,力量極為高強的,男主賀之風更是天縱奇才。
不過一會,這些妖獸便被收拾得幹幹淨淨。
望着一地狼藉屍體,沈霖腦中莫名地浮現起剛進入這些藥林中見到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死去的暗衛,一想到殺人的罪魁禍首正懶洋洋趴在自己後背上,她背脊竄上生幾分寒意,腳下步子都慢下來。
走在前方的賀之風似是注意到她的異常,他扭過頭來,輕笑一聲,語氣仍如春雨那般和煦:“姑娘莫怕,這些妖獸隻是長相醜陋,屍體看起來可怕了些。”
沈霖抿了抿嘴,應和地點點頭,隻是下一瞬,對方直接将話頭扔到她那。
“對了,剛剛來時瞧見一堆屍體,看上去是雲川的人。”
“姑娘也是雲川來的,不知——”
“可否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