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流民營,但不論是物資還是待遇都遠超普通平民的生活條件,幾天呆下來,不免讓愛麗絲有些樂不思蜀。
在人有餘力的時候常常就會想要散發多餘的愛心和精力,愛麗絲也不例外,她想把家裡人也接來一起生活。
愛麗絲降生于貧苦的年代,母親懷上了她,因為月份過大不宜打胎,才不得已留下,隻是想着生下來看看是否是個男孩,
願望并沒實現,從記事起,愛麗絲就能感受到母親隐隐的嫌棄,雖然不會擺出什麼好臉色,但相比起隔壁非打即罵女兒的母親來說,已經可以稱得上一句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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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歲那年,一個小老頭盯上了年幼的愛麗絲,他找上她的父親,承諾願意出一塊肉的價格交換,
那個平日裡在飯桌上沉默寡言的男人突然暴起,狠狠把老頭打出了家門,
若是生活再貧苦一點,物價再高昂一些,即使是“受寵”的愛麗絲也不免要被賣出去,
人們常常贊歎她的好運,在家庭收入降到低谷之前承蒙了神明的恩惠 ,百姓生活又好了一點兒,有了結餘,她也就可以繼續留下來。
借着這股東風,她的家人又拿出了全部積蓄打通關系,叫愛麗絲能成功被大酒店選上,領一份人人豔羨的薪水,這才有了後來在街坊鄰居面前體面的她
不論怎麼說,愛麗絲是感激她的父母的,沒人了解一個人真正的想法,但是愛麗絲看到的已經足以打動這個年歲不長的女孩,有了好事自然不會忘記回饋家人。
也别說什麼風險問題,自打上了這條賊船以來就不可能回頭,不論她是否自願,有沒有真的反叛,國王都不會準許愛麗絲繼續活在世上,不僅要斬首示衆,還要連坐家人,禍及親友。
既然如此,還不如早早接過來,在這場動亂結束之前能享受一天是一天,
雖然在這的時間不長,但她打心眼裡覺得在這她才真正像個人。
在這裡的這段時間不缺吃不缺喝,每日隻需要在晚間集會時按照給出的稿子當衆發言就好,除了不能随意離開,簡直和那些貴族的生活沒有什麼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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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複糾結了許久,愛麗絲仍然覺得自己的決定沒有問題,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此時唯一的出路,既然已經沒有退路了,那就一直走到黑吧。
另一邊,東方啟行的眼線成功将國王軍隊即将與貴族開戰的消息散播在領地内,一時間人心惶惶,有門路的收拾東西走人,沒有門路的也拼了命想往領地外跑。
不知道國王抽什麼風要打仗,貴族們火急火燎開始籌兵籌錢,現在本就是用人的時候,一個兩個都跑了,這還打什麼,
就算憑着現有的兵最後仗打赢了,難道結束後統治一座空城嗎?
不行 ,絕對不行,出城的大門被貴族無情關上,又強行從各家征集壯丁充軍,隻留下老弱婦孺在破爛的家裡瑟瑟發抖。
貴族們的筆杆子舞的飛起,一張張雪白的信紙像雪花一樣往王都飛去,但卻對近在咫尺平民的哭喊充耳不聞。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報應呢,國王對送進宮的信封置之不理,貴族們隻能在家無能狂怒,這些養尊處優的上等人在命運面前第一次體會到了和平民一樣的處境。
礙于不發達的交通,往常從領地到王都一月不到的路程總是讓來往的人們吃盡苦頭,現在卻是恨不得跪下來祈求神明讓這條路無限延長,
愛麗絲并不知道這場戰争會持續多久,但是時間拖的越長,他們就越危險。
一旦軍隊返回的時候國王還活着,迎接他們的無疑是地獄般的酷刑。
她不敢去賭,已經沒有時間再猶豫下去,她的家人,她的身份,她的财産,一切都系于自己身上,愛麗絲坐在帳篷裡對着頭頂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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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頭目的聲音在外頭響起,“愛麗絲大人,到您講話的時間了。”
愛麗絲渾渾噩噩地從床上爬起來,掀開帳篷,黃昏的晚霞很柔和,但她卻覺得有些刺眼。
小頭目把今天的發言稿塞到愛麗絲的手裡,用一種幾近鼓勵的眼神默默注視着她。
又站到了這個高台上,不同于以往,這隻在她看來搖搖欲墜的樓梯今天卻好像通往天國的大道。
會有天使迎接嗎?愛麗絲不知道,不過她好像聽見了勝利的号角在耳邊奏響,想必也是神明的啟示,
迎上底下人崇拜的目光,她幾乎是狼狽的躲閃開眼神,
閉了閉眼,把手上的發言稿撕碎,從高台上扔了下去。
流民們茫然的看着這一切在面前發生,一時間弄不清首領的意圖,
愛麗絲擲地有聲的聲音在人群上空響起:“勇士們,我們已經沒有退路,”
“你們來自更遙遠的南方,我自幼生長于國王的腳下,我們卻并沒有什麼不同。”
“殘暴的統治摧慘我們每一個人,失去親人,失去伴侶,失去家園,流離失所至今,我們已經一無所有,”
“我聽見耳邊的聲音在呢喃,這就是最好的時間,舉起你們手中的屠刀吧”
“神會赦免當下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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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争開始了,各種意義上,流民沖開大門時,皇宮的侍衛早已消失不見,他們長驅直入,找到了還沉溺于美夢中的國王,
愛麗絲厭惡的看着眼前的肥胖男人,舉起屠刀,在睡夢之中奪走了他的性命。
“好!”
人群開始歡呼,他們把愛麗絲舉起,開始載歌載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