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白再次醒來時,竟然是從一處溫暖柔軟的床鋪裡醒來的,他猛的坐起身來,呆呆的望着溫馨的被子,下意識的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試探性的發出了一個音節。
“啊——”
他發出了聲音,殷白倒吸一口涼氣,不可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竟然…竟然可以說話了?!
他眼底浮現出喜悅,欣喜若狂,正瞧見桌子上放了一塊小鏡子,他連鞋都沒穿就沖過去拿起了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
鏡中的臉還是自己,隻是略顯稚嫩,大約十六七歲的模樣,生的白白淨淨,眉眼低垂,一副溫和的模樣。
他已經不記得從溫暖的被褥醒來是什麼感覺了,在安息谷時,能有一處破舊的房子能容納他已經很不錯了,他更沒有看見過如此燦爛的陽光。
溫暖的陽光落在他手上時,可以看見皮膚下的血管,這讓殷白有一種不真實感,他覺得自己仿佛又活了過來。
可短暫的欣喜過後,他很快的又冷靜了下來。
他已經死了很久了,這些唾手可得的幸福,不過是一場幻境。
這裡應該就是地獄之主口中的“小世界”,與他一起來的,應該還有其他的亡魂。
隻是目前尚不清楚所謂的boss是誰,所以現在他需要扮演好這個角色,不漏破綻的同時,還要堤防身邊任何一個人,包括這具身體的父母親。
能參與這個遊戲的,都是十惡不赦的亡魂,為了取得勝利可以不擇手段,他需要保護好自己的性命,以待來日。
“叩叩——”
房間門突然被敲響,殷白整個人瞬間回過神,警惕的看向房門,便聽見門口傳來溫柔的女聲:
“小白,小白——快點起床,早餐已經做好了。”
“呃…啦…來了!”殷白已經太久沒說話了,都快忘記怎麼說話了,于是磕絆了下會,趕緊應下。
“這孩子,怎麼回事…”殷白聽見女人嘟囔了一句。
待女人走後,殷白看向桌上日曆,那裡的九月一日被畫上了紅色的圓圈,看來今天是開學的時間。
殷白打開衣櫃,在裡邊掃視了一圈,選了一套高中校服迅速穿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梳洗好後下樓入座了餐桌。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一家三口,典型的女主内,男主外,清晨爸爸正在看着報紙,媽媽在幫孩子倒牛奶,默默觀察了一番二人,卻見面色平淡,并未發現他們有什麼異常。
看來這對夫妻并不是亡魂,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殷白還是沒有放松警惕。
飯桌上,爸爸開口說道:“小白,今天頭一天入學,可别晚了,給老師留一個好印象。”
殷白吃着三明治,輕聲應了,這時媽媽接過話腔:“咱們小白終于上高中了,以後啊,咱們再也見不着那個怪胎了。”
爸爸微微颔首,放下報紙:“義務九年教育,那怪胎也算是完成了,初中跟咱們小白一個班級,每次我去,看見他那張臉就發怵。”
短短幾句話,就讓殷白心中犯了嘀咕,沒想到看似溫和的夫婦竟然是這個刻薄的人,議論别人家的孩子是怪胎。
“小白,你怎麼不說話呀?”
“小白,你不是也很讨厭他嗎?”
殷白半晌沒應他們的話,沒有得到滿意回答的夫妻二人突然同時轉過頭問殷白。
他們面上的表情、甚至連姿勢都一模一樣,他們停滞不動,一雙黑白分明的雙眼死死盯着殷白,看的殷白頭皮直發麻,連忙點頭:
“三明治有點…有點噎。”
見狀,媽媽趕忙将牛奶遞給殷白,殷白接過杯子,一飲而盡,從透明的玻璃杯中可以看見,夫妻二人此時仍然如剛才一般,眼神一動不動的看着殷白,雙眼發直,無端的讓人心生恐懼。
“爸爸媽媽,我…我吃飽了,我先走了!”
殷白拿起準備好的書包就要走,眼前這一對夫妻就像提線木偶一般,實在令人毛骨悚然。
他都不知道究竟誰才是真正的鬼了。
“等等—!”
媽媽叫住了他,在他胸前别上名牌,上邊寫着:高一年級二班殷白。
“保存好,可别弄丢了哦。”媽媽笑眯眯的說。
殷白連忙應下,迅速下樓,離開了這間看似溫馨卻又處處透露出古怪的屋子。
直到來到寬敞的大道,殷白這才放下一顆懸着的心,他喘着粗氣,隻覺得自己這個真正的亡魂實在窩囊,竟然還會懼怕一個虛拟人物。
他這樣軟弱的人,竟然也能犯下十惡不赦的罪過,殷白越發好奇自己生前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殷白——!”有人在叫他。
殷白回過頭,看見一個小姑娘正朝着自己跑來。
她青春洋溢,馬尾随着她的奔跑左搖右晃,待她近了,殷白這才看清楚她的容貌,小姑娘生的可愛無比,笑起來嘴角還有小小的梨渦,一雙烏黑的眼靈氣逼人,看起來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看到女孩的一瞬間,腦中自動浮現出這個女生的信息,他立即反應過來,假笑着應道:
“顧言,你怎麼也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