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望像隻牲口一般被人生拉硬拽的拖到了島上的山坡上,他被一群人擁簇着綁到了十字架上,被推到了一處詭異的法陣中間。
陸望滿頭大汗,仍然沒有忘記掙紮,握着殷白名牌的那隻手攥的死緊,因而并沒有人發現他的異樣。
掙紮間,陸望看見了法陣上擺放的東西,正是鎮民這幾年家中丢失的重要之物,還有被放淨了血液的牲畜,以及一些泛着詭異光彩的石頭。
陸望眼底滿是濃濃的恨意,他瞪着那雙眼,想要記住這些人的面容,可是他們面上都帶着山羊面具,根本不知道是誰,但陸望能感覺到,鎮子上的所有人,都參與了這些事。
更讓他心生絕望的是,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些事情不是他做的,卻将所有的罪責賴在了他的身上。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偷過别人的東西,他是清白的。
人群中,有人點燃了火把,陸望看見,那些鎮民們紛紛割破了手掌,一個一個上前來将血液滴入了法陣之中,待到結束後,為首的中年男人拿着火把,點燃了十字架下的幹柴。
與此同時,所有人将陸望圍住,開始念起咒語:
【Tibi offerimus animas nostras sordidas
Pro divitiis indiget insula
ignosce mihi despectum
Tolle hanc animam sordida】
【翻譯:我們向您獻上我們肮髒的靈魂,用以換取财富,這座島嶼渴望繁榮與财富,請原諒我的無禮,請您接納這肮髒的靈魂吧。】
感受到下身傳來的熱意,陸望雙眼通紅,雙腿曾經的那些燒傷痕迹被再次傷害,緊繃的皮膚在這一刻崩開,鑽心的疼痛傳來,陸望不斷發出痛苦的嗚咽,可他那雙漆黑的眼卻注視着在場的每一個人,滔天的恨意也在此刻達到了巅峰。
身上的傷口再痛,也比不上心上的疼痛,他真的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受這樣非人的虐待?
如今,就連他的命也要交待在這裡了,可是他不服,他真的不服!
憑什麼,那些傷害他的人能獲得幸福,他年輕的生命卻要在今晚隕落,明明…明明他很快就要獲得幸福了。
他好恨,他好恨!他就算是死了,變成惡鬼,也要從墳頭裡爬出來,挨家挨戶的找到這群人,為自己複仇…
陸望絕望的閉上了眼,任憑火焰灼燒,少年溫潤的笑容在眼前依稀可見。
可惜,他要失約了。
與此同時,回到家中的殷白心緒不甯,他的心口不斷傳來惡心的嘔吐感,他整張臉慘白無比,在床上翻來覆去,根本睡不着。
今晚這種不安的感覺讓他渾身難受,他捂着胸口站起了身子,想要在陽台透透氣,誰曾想他剛拉開窗簾,便隐隐瞧見遠方山上似乎有火光。
應該是大人們在進行所謂的晚會了。
可是不知為何,看着那火光,心中的不安感越發強烈,心底不斷有個聲音一直在誘導着他,勸他去山上看一看。
殷白本不想做這種風險的事情,可是他越是想抗拒這種感覺,胸口的惡心感便更重,甚至渾身發冷,他再也按捺不住,将衣服穿好,悄無聲息的便出了門。
鎮上涼風習習,家家戶戶都暗着燈,往日繁華的街道在夜間竟然有些寂靜的可怕。
殷白頭皮開始發麻,他腳步加快,特意選了崎岖的小路,順着火光的方向向上攀爬,很快便到了地方,殷白不敢打草驚蛇,隻敢悄悄的躲在巨大的樹木後邊看着。
遠遠的,他看見山坡上火光沖天,伴随着火焰的,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這味道讓殷白胃中翻騰,差點控制不住吐了出來,他連忙捂住了口鼻,扶住樹幹才勉強站住了身子。
大人們都穿着黑色的袍子,手中拿着一本書低低的念叨着什麼,殷白耳尖動了動,他們口中念叨的正是那天他聽到的拉丁文。
殷白一顆心幾乎要跳到嗓子眼,伴随着心頭的不安,殷白面色蒼白。
這到底是什麼味道…這絕對不是所謂的什麼晚會,一定有問題。
人影幢幢,殷白看不清他們圍着的是什麼,他咬了咬唇,又往上爬了爬,這次他可以清晰的看見鎮民們在燒些什麼。
在燒人,他們…在燒人!
殷白眼睛倏地的瞪大,扶着樹幹的那隻手猛的攥緊,意識到這點後,他胃裡翻江倒海,終是沒忍住,猛的吐了出來,幸而他們念着咒語的聲音很大,壓過了他的嘔吐聲,這才沒露出馬腳來。
他再次擡眼望去,隻見詭異的陣法中間,一個被燒的黢黑的人身被綁在十字架上,鎮民們念着咒語的聲音越來越大,可殷白卻聽不清,他腦子嗡嗡的。
被燒之人的身形,他再熟悉不過了,整個鎮子裡也找不到身材那樣完美的人,是陸望,被活活燒死的人,是陸望。
殷白腦子一片空白,隻覺得天旋地轉,腳步虛浮,若不是扶住了樹幹,恐怕他就要從山坡上倒下去了。
獻祭的儀式終于結束,伴随着陸望生命的流逝,法陣内被擺放的蠟燭燃氣熊熊火焰,鎮民們發出欣喜的歡呼,可殷白卻覺得自己身上很冷,冷的他整個人身體都在顫抖。
“他接受了…他接受了!肮髒的靈魂已經被他收入囊中了!”
“我們的願望終于可以一一實現了!”
鎮民們歡呼着,慶祝着陸望的死去,殷白上下牙齒打着顫,這群人是惡魔…當之無愧的惡魔,竟然為了自己一己私欲活生生的葬送了一條性命…
陸望今年才十七歲啊…即使生存艱辛,他也從未放棄過自己的生命,好不容易考上了重點高中,光明的未來在朝他招手,明明再撐兩年就可以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