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踏入梨園,便聽見了咿咿呀呀的唱戲聲,不少文人墨客及達官顯貴坐于台下聽戲,沈煜拉着殷白在桌前坐下,然後壓低了聲音,湊在殷白耳邊說:
“下一場就是月芙蓉上台了,你就等着看吧。”
一曲唱閉,有捧場的往上邊扔了些銀元,但不多。
今日他們來,可不是為了這些開胃小菜,而是為了那位戲曲名角——月芙蓉而來。
月芙蓉還未登台,台下便議論紛紛,殷白也豎起耳朵聽了個大概。
現如今梨園行競争激烈,鐵打的戲班子流水的角,這月芙蓉卻經久不衰,他聲音剛柔并濟,有時婉轉動聽,有時又如同山澗溪水,且身段綽約,扮相俏麗,不知道引得多少達官貴人青睐。
但無人知道這月芙蓉的真名,隻曉得她身世凄慘,不過...這也不是什麼要緊事,他們隻愛聽她唱曲,并不關心她的真名。
一陣鑼鼓聲響過,隻見後台一人着黑色戲服來到台上,頭上未帶珠钗,卻已經可以從濃厚的胭脂水粉下窺見此人絕美的容顔。
今日唱的是一曲《武家坡》,那月芙蓉果然名不虛傳,嗓音婉轉動聽不說,感情深厚,一字一句都在怪怨着薛平貴的不是。
“妻為你不把那相府進,妻為你喪了父女情...”
唱到情深處時,月芙蓉眼中有淚光閃爍,沒由來的,殷白也被這樣的情緒所感染,突然就想起了那個在夢中時常對他哭泣怨怼的男人。
在那男人眼裡,自己與那負心漢薛平貴大概是一樣的人。
他甚至覺得,這月芙蓉唱的每一句詞,每一個怨怼的眼神,都落在了他身上。
一曲唱罷,台下掌聲雷動,不斷有人向台上擲着銀元,更有甚者往上邊擲着金銀珠寶,簡直閃瞎殷白的眼,沈煜也高聲歡呼着,從口袋裡拿出銀元投擲了上去。
二人坐的位置靠前,一看便是身價不菲,沈煜戳了他幾下,殷白搜了搜身上的口袋,什麼都沒帶,最後無奈之下,他隻能取下了指節上的玉戒扔了上去。
恰好這玉戒就落在了那月芙蓉腳下。
殷白擡起眼,與那月芙蓉的眼神相對,便看見他那雙黑眸中似有情意流轉,雙唇殷紅,眼角眉梢皆是風情,當真是面若桃花,更奇怪的是,殷白總覺得,他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張臉。
在哪裡呢…他真的不記得了,不過他注意到,這個月芙蓉雖是女性,腳卻意外的大呢…
月芙蓉作為壓軸出場,赢得大家的贊賞,梨園園主領着她鞠躬謝幕,賓客們三三兩兩散去,有的達官顯貴卻拿着銀票,偷摸的尋到園主,期望能借此機會與月芙蓉說上那麼幾句話。
無一例外的,園主都拒絕了,殷白也與沈煜準備離去。
月芙蓉黑眸暗了暗,目光落在殷白挺拔的背影上,嘴角微微勾起,然後低聲附在園主耳邊說了什麼,園主先是皺了皺眉,随即朝着門口的兩個看門小厮使了個眼色,小厮立即上前攔住了二人。
“二位,請留步。”
月芙蓉輕聲開口,沒端着嗓子唱戲的他聲音竟然有些雌雄莫辨。
殷白回頭看見,便瞧見月芙蓉朝自己走來,眼神落在了自己身上,他眸中眼波流轉,紅唇輕啟:
“方才侍身瞧見二位向台上擲了不少金銀細軟,不知二位是否願意與侍身在後台小坐片刻?”
殷白看了一眼正在收拾那些華貴之物的小厮,明明這些人都扔的比他們多,這月芙蓉卻獨獨邀請了他們。
他總覺得,這月芙蓉的眼神總是落在他身上,這樣一個絕色美人,盯得他都十分不好意思,他本就不擅長與人交流,剛想張口拒絕,誰知沈煜卻掐了掐他的手。
“既然月小姐邀請了,那我們自然是願意的。”
月芙蓉微微一笑,“那就請二位稍等片刻,侍身卸下妝即刻就來。”
語罷,月芙蓉由幾位小厮護送回了化妝間,而園主則帶領着沈煜與殷白去往了後台一處隐秘的房間。
園主離開後,殷白便拉了一下沈煜的袖子,壓低了聲音:
“你答應她幹嘛呀!頭一回見面,又不熟悉,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沈煜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你知道什麼,如今多少達官貴人花千金想和月芙蓉說句話都沒機會,咱們能有幸得月芙蓉邀請,已經是萬幸了,你還不珍惜!”
有了上個世界父母的陰影,殷白梗直了脖子:“我不管,你就說帶我來聽戲,沒說還要和人聊天,你現在就得送我回去!”
“不是,你咋這麼拗呢?”
殷白有些氣,說白了,沈煜就是個追星迷弟,這月芙蓉的邀請就相當于是粉絲見面會,能和自己偶像說說話,他能不高興嗎?
可他又不喜歡聽戲,他現在就想回去琢磨琢磨該怎麼赢得這場遊戲。
“二位久等了。”
有人推門進來,看見來人,原本有些微怒的沈煜眼前一亮。
來人正是月芙蓉,她換上了常服,黑發随意挽起,卸下妝容的她沒有舞台妝那樣富有攻擊性,竟然有幾分溫柔似水,隻是他的眼神卻落在了殷白身上,眼底似有情緒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