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蘇念一直在教室坐到了六點,李叔終于來接他了。
像幾個月前一樣,黑色的轎車停在暖黃色的路燈下,連綿的雨幕将那道黑色打得影影綽綽,瞧不分明。
蘇念在李叔的撐傘下,坐進了那輛車裡。
黑色轎車在雨夜中走得飛快,每次都會帶着蘇念回到蘇家。
回到蘇家時,蘇家的女主人已經回來了,此時跟蘇珏聊得正歡。
蘇珏似乎說了些俏皮話,還在玄關處,蘇念就聽到了蘇母的笑聲。
蘇念沉默地換了鞋,正要往裡走去,就聽見蘇母說道:“都怪蘇念那個廢物!如果不是他,珏兒你就不用吃這麼多苦了。”
蘇珏給蘇念說好話:“可如果不是蘇念将真相告訴你們的話,我也回不到蘇家。”
但這句話卻讓蘇母更生氣了:“這都是他應該做的!霸占了你的位置18年,讓你每天都在貧民窟裡過苦日子,還有那兩個把你偷走的賤人,我恨不得他們去死!”
蘇念呆呆地站在原地,許久,心髒處才傳來隐隐的疼痛,腦子也像是被重錘猛擊,讓他一瞬間分不清時間與方向。
他用手撐住一邊的牆壁,隻覺得腦袋一陣陣眩暈。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來,遲鈍的發現自己的四肢又涼又麻,腦門上落了一大片的冷汗。
這會兒,客廳裡的母子倆已經換了話題,重新恢複成一片歡聲笑語,完全沒有注意到玄關處站着蘇念。
蘇念又站了會兒,感覺自己的手腳有了點力氣,這才艱難地擡起腿向廚房走去。
他的血糖太低了,需要去吃點東西緩一緩,而且感冒貌似也加重了。
廚房在玄關處的正對面,中途需要路過客廳。
蘇念走過時,客廳有那麼幾秒鐘安靜了下來,但他無暇顧忌,他的身體狀态太糟糕了。
廚房裡的廚師們還在做飯,見到蘇念進來都有些驚訝,但很快就無視了他。
蘇念打開冰箱,看到裡面還有早上剩下的三明治,連忙拿過吃下,一連吃了三個才覺得好多了。
他靠着冰箱站了會兒,腦子遲鈍地轉了轉,但因為感冒仍然有些暈乎乎的。
蘇念走出了廚房,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剛剛有多不禮貌。
他有些呆呆地走到客廳,磕磕巴巴地對蘇母說道:“媽媽,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我先上樓去休息了。”
此時的他額發都被冷汗打濕,化為一縷一縷地貼在額頭上,臉色白得像紙一樣,就連原本殷紅的唇與唇邊的猩紅小痣也變得暗淡。
蘇母嫌棄地看他一眼,連話都懶得說,隻揮了揮手。
蘇念便往自己的房間走去,還未走遠,耳朵隐隐約約間好像聽到了蘇母的聲音。
蘇母說:“不愧是小門小戶的種,蘇家教了他18年的禮儀都學不會,要不是他那張臉長得好……”
後面的聲音伴随着一陣陣眩暈與距離的拉遠,漸漸地聽不清了。
蘇念的房間在一樓,一間十平的傭人間裡。
這裡自然不是他真正的房間,隻是在蘇父蘇母将蘇珏接回時,他的房間就變成了這裡,原本的房間成了蘇珏的。
房間裡的家具很少,隻有一張床跟一套桌椅,衣服沒有地方放,被蘇念摞在了床上,每一件都打理得很小心。
蘇念拉開了抽屜,裡面放着他前段時間問過來的藥,桌子上還有一壺早就冷透了的水。
他摳出藥片,就着那壺冷水吃下肚,然後便爬上了床,用被子将自己蓋住。
他的手腳有些軟,一躺上,原先強撐地力氣都散開了,就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了。
感冒藥裡有一點安眠的作用,蘇念迷迷糊糊間,想起了三年前。
三年前,他也生過這麼重的感冒。
那時,世界剛開始産生異變,他還在背着蘇父蘇母偷偷養貓咪。
他的黑貓很黏他,每天都會跟他一起去上學,他給貓咪取名叫餅幹,因為他吃過一款黑色貓貓頭餅幹,跟他的貓咪一模一樣,每天都擺着張臭臉。
那會兒,他躲在學校的小樹林裡,抱着餅幹在看資料書。
餅幹卻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他幾下跳上了樹梢,對着他搖了搖頭,示意不要跟上來,然後便幾個縱躍在他眼前消失了。
他有些茫然,但卻乖乖地坐在原地,等着餅幹回來。
小樹林連接着學校的一片人工湖,他所在的區域是個斜坡上方的草地,下面就是大片的人工湖。
蘇念背對着斜坡坐着,等得有些久了,重新翻開資料書學習。
突然,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一條布滿鱗片的黑色尾巴,将蘇念的脖子一下纏緊。
蘇念抓着那條尾巴拼命掙紮,但對方的力氣很大,完全拽不開,甚至将他帶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