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百松派的遊訪,百裡兮蝶面色沉重,指尖撚着百松派所贈的銀質镂空香囊的鍊子。
成色不如宮裡賞賜的,她不太當回事,但考慮到對方一片心意,還是帶走留作紀念。
葛少缇跟在身後,收好手中畫卷放回腰間儲物袋,徐徐道:“接下來我們是去歸雲門尋人嗎?”
“百裡斯鴻安排我們做什麼就做什麼?他算什麼東西。”
百裡兮蝶漫不經心:“何況歸雲門那麼大個門派,能讓我們随便找人?要我說,咱們現在應該馬上動身去旸州。聽聞旸州的胭脂香粉品質上乘,我倒想見識一下,能否媲美我們晟國的。”
“那回去如何向代門主交代?”葛少缇問到,“羅盤指向峻州,我們卻出現在旸州。”
“我不管,我要去旸州。你不陪我,我可以自己去。”
說完,百裡兮蝶朝着目的地北上。
葛少缇伸手擋住前路,無奈道:“曆任藏虛門門主死後皆歸葬晴陵。前門主多年未入晴陵,飽受世人非議。代門主身為其長子,于情于理都不會坐視不顧。晴陵鑰匙被盜走十餘年,門派礙于情面不可聲張此事,代門主派兮蝶你前來尋物,更是考驗你,還是莫要讓他失望吧。”
“人都跑了快二十年,怎麼能和畫像上長得一樣?這羅盤說是可以定位玉寶鑰匙的位置,千百年來,又無人實踐過,我怎麼确定百裡斯鴻是不是在耍我?”
百裡兮蝶聳聳肩攤開雙手,表示這事沒法商量,旸州她是去定了。
“可……”
“對了,前幾日峻州抓了一批販售百日仙的人,牽扯甚廣。若是在晟國,豈能由他們如此放肆?哼,這群昭國人整日琢磨些歪門邪道,不端正态度修煉,實在可氣。”百裡兮蝶忽略葛少缇,自講自話。
葛少缇隻有乖乖應和的份:“是啊。最後居然僅處死了幾個為首者的後人,從犯以不知實情為由從輕發落。令人費解。”
“其中似乎牽涉息風教,他們莫不是害怕得罪息風教,判起案來畏手畏腳。如在晟國,一經發現勾連魔教,可是要滿門抄斬呢。”
“沒辦法,昭國國王太過寬仁。”
葛少缇注意力被轉移,竟未發現前進方向已偏離歸雲門。
成功轉移話題,百裡兮蝶哼起故鄉的小曲,拉着同伴,往旸州進發。
葛少缇明白,此行代門主讓百裡兮蝶外出曆練,結識能人義士,為接手藏虛門做準備。百松派掌門與代門主有些交情,于是她們将其定為首站。
畢竟百裡兮蝶打小養在晟都奉天樓,她的皇室身份一向不得門中長老意。長輩期望有真才實幹的人接任門主之位,而非憑借血統、靠山給他們施壓。
除此之外,藏虛門曆經千年滄桑,自然不甘心作某一氏族傀儡,卷入皇室勾心鬥角中。
不過如果百裡兮蝶喜歡,葛少缇便願意跟随。她們從小一起長大,從不會忤逆大小姐的心意。
順着景江流水,二人一路上看盡名川大河。雖然沉醉于異國美景,心中贊歎不已,百裡兮蝶嘴上仍是晟國天下第一。
大小姐自小備受天家寵溺,上頭好生照顧她的情緒,下面的太監嬷嬷将她當祖宗伺候着,才養成了這般嬌縱、說一不二的性子。
即便是面對百松派一衆真人長老,百裡兮蝶依然輕蔑高傲。
葛少缇再次為她的任性讓步。
可她們的臨時起意令有些人頭疼起來。
茂州,息風教處悟宮内,昏暗的燭火窸窣搖晃,殿中大柱上惡螭盤踞,張着羽翼似要将火光吞沒。
無明得知百裡兮蝶并未按他計劃尋到晴陵鑰匙,不禁皺了皺眉。
“宮主大人……”
不等前人反應過來,他的頭身已分離,背後的屏風上也濺滿鮮血。
那人的眼珠才轉向兇手,又遭長鞭重重一擊。于是他整個人變得血肉模糊,死狀極慘。
周圍的教衆見怪不怪,對此暴行内心毫無波動。
是止觀宮仇紫具的手下,甯心。
她頂着一張清純無瑕的臉蛋,卻是出了名的蛇蠍心腸。
息風教教主常年神龍見首不見尾,坊間流傳的逸聞大多數是世人胡編濫造,無人可辨别真僞。教中事宜一般都是靠它麾下三位大護法代理掌管。旁人難以窺見其真容,更無法知曉教中過往。
染、仇紫具、無明三人,分管正思、止觀、處悟三宮,各自負責不同領域事務。其中猶以止觀宮最為權重。一方面倚仗宮主仇紫具,她修為深厚,在教内無可匹敵;另一方面,這人向來心狠手辣,有什麼東西令她不悅,翌日世間便再無此物存在。
甯心身為仇紫具心腹,行事作風遂了這位令人聞風喪膽的止觀宮宮主。
她大步上前,完全不顧及自己實為下屬,用責問的語氣直對無明,厲聲斥到:“處悟宮又辦砸了一件事。如果各個宮主都像無明大人這般優柔寡斷,留着一群酒囊飯袋浪費資源,息風教不日便要被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一網打盡。”
來人全然不給面子,一旁手下皆是敢怒不敢言,僅是攥緊拳頭跪在階下,偶爾發出一絲怨氣。
而無明神情如常,不緊不慢道:“仇宮主有什麼吩咐,甯執事直言即可,傷我底下人作甚。百裡氏愚不可及,竟因玩樂誤了計劃,虞江一時未考慮周全,倒也情有可原,何至于……”
“逃去峻州的叛徒萬盈呢?他為錢财背叛教門,盜取煉制百日仙的秘方,還逃去昭國。這種人為什麼不直接在甘露台處死,殺一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