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的閨房布置得清雅,她不愧是備受寵愛的大小姐,即使多年不歸,依然有人按時打掃房間,各處角落潔淨無塵。
許是家人不信她殒命異鄉,期待有朝一日倦鳥回巢,仍在府中保有她的一席之地。
“找到了。”朱子曦目光粗略掃過室内,一眼看見牆懸挂上的古琴。
古琴的流蘇上有一顆璀璨的明珠,稍微一碰琴身便搖晃起來,映照出奪目光輝。
璎說,這張琴是她的寶貝,當年逃跑怕磕碰了才沒帶走。朱子曦誇她好興緻,逃跑還想着這麼笨重的家夥。
璎描述古琴貴重,明珠易碎,千叮咛萬囑咐命朱子曦輕拿輕放。
注意點過多,朱子曦一時不知如何下手,呆呆望着古琴。
玄晖正打算幫朱子曦取下它,屋外忽然傳來一陣男女嬉戲聲。
“先藏起來。”
屋子不大,沒什麼藏身之處,朱子曦手忙腳亂地在原地轉了一圈,最後被玄晖拉着躲進了衣櫃裡。
慶幸的是璎的衣櫃挺大,且空空如也,塞下一對少男少女綽綽有餘。關上門,外頭不會察覺任何端倪。
吱呀一聲,房門被人推開,一男一女的調笑聲入耳,引得朱子曦心生惶恐。她屏住呼吸,緊緊拽住櫃門。
兩人對話的内容少兒不宜。女子音調旖旎妩媚,宛若枝頭莺雀百轉千聲,輕易勾走男人的魂。
期間女子問及如果被男人妻子發現該怎麼辦,男人和璎說辭一樣,他家主母在午休,此刻府裡的人最為小心,不會有人來打攪他的好事。
他們柔情蜜意,璎則開始在朱子曦腦中厲聲咒罵:“好你個朱晨瑞,竟敢在我房間裡玩女人,等我出去,非得宰了他個狗東西不可!”
朱子曦确定,璎說到做到。
璎不停撺掇朱子曦去捉奸,她誓死不從。
吃力不讨好,她又不是傻子。
幸虧朱子曦眼前一團漆黑,不然她難以想象當下玄晖的表情。
外面的人行為愈發激烈,言辭愈□□蕩,朱子曦兩手堵住耳朵。忽然背上接連傳來痛意,腳跟一軟,她松手扶上玄晖,強撐着身子。
“璎,我偷偷告訴你,上次我旁觀别人捉奸,他們惱羞成怒,合起夥打我,我真的是有陰影。”她喘着大氣,談及往事,故作輕松。
博得同情後,璎住嘴了。她擡頭向玄晖解釋:“抱歉,我從小怕黑,一時無法适應。”
聞言,玄晖靠近朱子曦,反手搭在她的臂膀,穩穩撐起她虛弱的身軀,另一隻手從袖中探出一顆螢石,燦若朝陽。
他仿佛手握星辰,瞬間點亮狹小的空間。
這塊螢石形如遊龍,輕盈袅娜,正盤踞于深淵蓄勢待發準備一飛沖天。
頃刻,他意識到此舉太過招搖,将螢石亮度調低,置于女孩面前,低頭柔聲關懷。
當下,他忽然發覺櫃中空間極為狹窄。
二人近乎貼在一起,呼吸交錯,溫熱的氣息灑落在對方鼻尖,使他們忐忑不安的心緒無可隐藏。
借助光亮,朱子曦得以近距離觀察少年的模樣。
她略微擡頭仰望。
一對鳳眼缱绻溫柔,彎彎長長的睫毛覆在淡琥珀色眼眸,投下一層陰影。反正光看這張臉,全長在她審美點上了。
由于前階段擔心玄晖傷害自己,朱子曦無暇關注他的相貌,日常提防,很少給好顔色。
章州一行,她堅信原定劇情可破,原書角色尚待挖掘,對玄晖的恐懼基本消失。
沉迷男色的朱子曦心思飄忽,眼神卻一刻不動搖,堅定注視玄晖的眼睛,以緻于忘了疼痛。
她抿嘴不言,目光真摯熱烈。
而玄晖同樣也在凝望她,不時低頭瞟上一雙丹唇,攪得他心神不甯。
他不由自主靠近朱子曦,一寸一寸往前,似是身臨懸崖險境,小心翼翼。
出乎意料的是,朱子曦遠比想象中要大膽得多。
她輕輕踮腳湊近,用雙手包裹住玄晖一隻大手,借此遮擋螢石的光芒,淺聲低吟:“不能看下去了……”
女孩語調親昵,十分像是在同人撒嬌。
春寒料峭,螢石微冷,其實玄晖拿在手上并不舒服。不過若能讓心上人主動靠近,他倒甘願每日受這寒氣侵體。
所以玄晖沒有移開視線,依然倔強地注視着眼前的女孩。
朱子曦幾乎被逼迫在一方小角,身後是冰冷的木闆,毫無退路。
她一向缺乏安全感,現今猶如遭人綁架的姿勢,往常必會讓她垂淚埋怨世道不公、天要亡她。
可此時委身在玄晖的軀幹下,她是心安的。
或者說,她心動了。
耳畔傳來悠揚琴音,原來朱晨瑞知道夢蕊琴藝高超,特地帶她來見識璎珍藏的古琴。
一想到自己的寶貝正遭讨厭的人作踐,璎恨不得殺出去把這對奸夫□□碎屍萬段。
夢蕊,是尹洛可的朋友。
朱子曦感歎緣分之妙,今日居然有意外收獲。
玄晖覺得外頭吵鬧,靡靡之音恐污人耳,試圖施法隔絕聲音,遭到阻止。
是朱子曦又一步接近他,貼在他耳旁軟語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