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接下來得去找蕭景聞,朱子曦能夠順道試用一下百裡兮蝶的羅盤。
她至今不清楚原文中蕭景聞因何喪命。
百裡兮蝶似乎不是濫殺無辜的天生壞種,那麼必然是蕭景聞觸犯到某些人的利益,或者牽扯進一些恩怨情仇,不得不死。
會與這羅盤指示之物有關嗎?
“真的可以指方向诶。”朱子曦心神飄忽。她盯着手心的羅盤,三步兩擡頭,朝前走去。
“诶呦。”
回過神看清撞到的人是誰,她趕緊停止摸額頭,向人問好:“蕭師兄。”
“怎麼走路不看路?”蕭景聞望了一眼她手裡的物件,疑聲道,“杭令娴讓你來找我的?”
朱子曦點頭承認。他輕輕歎氣,招呼朱子曦去屋内詳談。
期間,他不忘觀察這位師妹目前的狀況。
璎鮮少對外示弱,他不放心。不過見朱子曦表情淡然,微笑似有似無,應是不再煩心往事了。蕭景聞還算滿意。
二人獨處一室,朱子曦述明杭令娴的請求,并希望蕭景聞配合,不要同百裡兮蝶作對。
說話時,她一手舉起羅盤,直直亮在男子面前,一手叉腰,氣勢十足。
“早在昭都時,藏虛門的百裡兮蝶便上門拜訪過。你可知那人所求何物?”
蕭景聞從朱子曦手裡奪走羅盤,不慌不忙坐下喝茶,動作優雅,仍是衆人心目中那位翩翩公子,躍鱗宗宗主蕭毅悉心教導的大師兄。
“不知道。”朱子曦趴在桌子上,目光依舊停在方才羅盤指示的位置,執着道,“可百裡道友不是壞人,若非牽涉重大,她多半不會為難師兄。所以還求師兄就忍痛割愛……”
“這是我母親的遺物。”蕭景聞由袖中取出一塊明黃色玉玦,捏緊玉身,咬牙恨齒,“那女人污蔑我母親偷盜藏虛門秘寶,我怎能忍?”
“其中定有誤會。”朱子曦狡辯到。
“母親臨終告誡我嚴禁與藏虛門人士交往,我猜是與父親的身份有關。”蕭景聞的視線對上朱子曦那求知若渴的眼神,哀聲道,“今日的談話内容切勿外傳。”
随後,他簡略講述起十餘年前的慘案。
蕭母蕭誠本是躍鱗宗前任宗主最器重的徒弟,可惜昭都一程,錯信歹人背離家族,再不與師門通音信。
據蕭景聞描述,他幼時在峻州景江東岸安然成長至八九歲,彼時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生活平凡且悠閑自得。
當他以為今生都會這般順遂時,變故發生了。
蕭父突發惡疾,無故舉劍傷害鄰舍友人,蕭母出手阻止,終是叫蕭父以死謝罪,之後因自身傷勢過重不久便撒手人寰。
自記事起,蕭父在小蕭景聞心中的形象就非常模糊。他不知其師出何門,甚至不清楚生父的真實姓名。
父母刻意隐瞞這些,口口聲聲是為蕭景聞好,卻令他從小自卑、飽受同門非議。
後來蕭景聞暗地裡調查玉玦的來曆,翻遍昭國數百年的典籍,全無收獲。
畢竟與百裡兮蝶交戰過後,他才察覺昔日蕭父所使用的功法屬于晟國藏虛門絕學,而玉玦是他們的秘寶,昭國哪有半點線索。
百裡兮蝶義正辭嚴,要求蕭景聞獨自攜玉玦到藏虛門負荊請罪,代前人認錯悔改,若是态度誠懇獲得門中長輩諒解,她或許願意看在蕭景聞年紀尚輕、不是主謀的份上替他求情。
但是蕭景聞當他的宗主外甥不好嗎,怎肯無端擔下這莫名其妙的大鍋,淪為其他門派的千古罪人?
于是他果斷将百裡兮蝶趕走,拒絕一切交涉。
可是如今他與心愛之人失聯多時,蕭氏後代的名頭阻礙他去追愛,因而蕭景聞動搖了。
蕭毅對他約束甚嚴,如果直言他決定千裡迢迢趕往晟國見連笙一面,舅舅必然不允。但如果借口探查蕭父身世,舅舅反會支持他。
“所以是這玉玦使得師叔出手傷人嗎?”待蕭景聞不再言語,朱子曦問到。
“沒錯。”蕭景聞垂眼,施法喚起玉玦的保護咒,純粹的明黃色石頭忽然閃爍起翠綠亮光,“早在我五歲時,母親便減少我和父親見面的次數,有意拉遠我們的接觸距離。那時我年少無知,整天顧着同村裡的孩子們玩耍。後來我的父親殺了他們的家人……母親為封住玉玦的魔力,耗盡最後一口氣,因此我至死不可能原諒那人。”
蕭景聞語氣極盡克制,朱子曦仍體會到師兄心底的怨。
“告訴師妹這麼多事情,非是為了博取同情,往後讓師妹多在你連師姐面前幫我說話。”蕭景聞露出标志性的溫柔微笑,“僅是因為當日師妹對我訴說心事,師兄也渴望能将埋在心底的秘密分享給信任之人。”
“嗯,我會在師姐那給蕭師兄美言幾句的。”朱子曦迅速領悟蕭景聞的意圖。
若非連笙不搭理蕭景聞,今日聽這一番長篇大論的人哪會是朱子曦?
又得三兩句囑托,朱子曦擡手捏法訣傳訊杭令娴,表示晚些時候他們就去晟國與百裡兮蝶會面,交出她想要的東西。
蕭景聞收起玉玦,一轉話題開始協商遠行的事宜。
現在朱子曦依然不具備禦劍資格,考慮到各種因素,蕭景聞不同意載她如此漫長的路途。晟國遙遠,需得橫跨绮、昭、朔三州,縱使驅車前往亦要花費三月有餘,他們等不及。别提進入晟國境内的承州仍不是他們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