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遲早都要養的。”蘿瑰看着翁晨的表情有些幸災樂禍，“但以後如果胖墩兒讓奧修維德的孩子們管它叫哥哥，你們可能也攔不住。”

翁晨長歎：“當時還真是一語成谶。”

* *

晚上奧修維德回家知道消息後，反應幾乎跟翁晨一樣，先是沉默，但之後又以一種非常微妙的角度接受了這個結果：“至少我不用給它喂奶。”

“你拿尖嘴勺喂了它3個月。”翁晨感到震驚，“你就這點想法嗎？”

“我是說拿我自己的奶。據說哺乳期的時候會很難受，還有可能影響日常生活。”奧修維德正在換家居服，他轉過身時上衣還沒扣緊，兩片碩大的胸肌還暴露在空氣中，雌蟲比劃着自己的胸部跟他的雄蟲強調，“而且胸圍也會增大，上衣可能都要換新的。”

翁晨的思路差點就被奧修維德帶跑了，在“胸圍”和“種族”兩個看起來都很重要的話題之間，雄蟲掙紮着選擇了後者：“我還以為你會擔心它的成長問題之類的，畢竟現在來說，胖墩兒差不多可以當兩歲大的孩子看了。”

“按部就班地教它就行了，語言、文字、道德、法律，唯一的困難可能就隻是我們聽不懂它說話，但是你能讀它的思想。”奧修維德這時才系好上衣的扣子，又說了另一種建議，“如果你懶得教，也可以換個方法。”

“殺了它。”翁晨終于能從雌蟲的胸上移開自己的目光，明白奧修維德的意思，實際上這是他最先考慮的，“‘不過是一隻鳥而已，蟲族又不缺那3年的壽命。’——你果然也是這麼想的。”

“隻是3年而已嗎，你的精神力甚至能讓你知道自己是壽數？”

“精神共聯的情況很複雜，總之我能感覺到，隻是3年而已。”翁晨歪着頭，臉上的表情并不是在開玩笑，“死亡的精神沖擊我也做過模拟，真實情況應該不會比拟物意志計算出來的數據更嚴重了。”

“那麼你到現在還沒殺了胖墩兒，是因為想問問我的意見？”

“很值得參考，不是嗎？”

奧修維德拿走了翁晨手上的空杯子，把它扣回到自己的袖口上，“這個辦法其實是最有效的，但如果我們真的這麼做的話，那和它的親生父母也就沒什麼區别了。”

翁晨終于露出了一個笑容，他從床上跳下來，勾着奧修維德的脖子吻他的雌蟲，半開玩笑地說：“你果然是個好媽媽。”

“這稱呼無論聽幾遍都覺得好怪……”奧修維德臉有些燙，他抱了下翁晨，發現雄蟲的體重跟剛剛醒時幾乎沒區别，“你為什麼還這麼輕？”

翁晨被問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要從哪個角度回答：“這是什麼話？”

“你醒過來以後體重就沒變過。”

“難道不是好事嗎？我記得主星的雄蟲都流行纖細美。”

奧修維德被逗笑了，他放開了翁晨，準備去後花園走走，“這可不适合您。”

大多數雄蟲其實都會在外貌上花心思，無論個體的審美差異如何，但從整體來看雄性蟲子都要比雌性或是亞雌漂亮很多，也對自己的身體更加重視。翁晨不是不漂亮，隻不過除了一張臉，他日子糙得幾乎跟部隊裡的軍雌沒什麼兩樣。

奧修維德隻在課本上了解過雄性，可以說他其實完全不了解雄性，但即使是這樣的奧修維德，也注意到自己的雄主從來都沒考慮過“保養”問題。

翁晨的手上甚至有老繭，身上也有很多陳年的傷疤，這些東西奧修維德還沒來得及問它們的來曆，但從翁晨衣櫃裡清一色的貴族正裝，和裘博恩那個時代才流行的過時休閑服也能看得出，翁晨的腦子裡甚至沒有“精緻”這個概念。

萬幸的是，翁晨有一張還算漂亮的臉蛋，翁家的基因成了他保住自己最後一絲雄蟲尊嚴的底牌。從這一血脈中繼承來的基因很優秀，翁氏蟲子們的五官樣貌其實非常精緻，是蟲族中少有的在臉部整體感觀上，讓人挑不出錯來的、真正的“精美”，尤其是他們的黑頭發和黑眼睛在整個帝國更是絕無二家。

另外，翁晨又繼承了米斯特五官中的一些鋒利，恰好克服了自己雄父基因中的柔和，就讓他即使是在精神不濟的時候，給人的第一印象也是英氣十足。如果非要在他的臉上找一些毛病出來的話，那就是翁晨的眼神。

奧修維德仔細觀察過翁晨的眼睛，它們其實很明亮、很有神，但是當翁晨盯着什麼東西看的時候，就會讓他感覺到陰寒，那雙眼睛裡似乎總是會帶着一種難以形容的惡意和輕蔑。

他起初以為這隻是因為翁晨眼瞳的顔色，後來又考慮過是不是因為翁晨的精神不濟才這樣，可在他了解了翁晨的精神力後，奧修維德終于能肯定，翁晨的眼神就是已經把目标物看透後的怅然和失落。

在一雙能看透一切秘密和善惡的眼睛面前，或許萬物都是同樣的黑色。

“是啊，可我又不是故意的。”翁晨就走在奧修維德身邊，盡管他下午剛從後花園回來，但現在還是打算跟出去看看，“家裡夥食有多妙，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可以回來做飯。”奧修維德避開了裘博恩，也避開了米斯達，“或者交給AI。”

“那還不如我自己搞定。”

“像上次那樣嗎？”

“我當時也沒吃飽。”

“還是交給AI吧，如果不是事情逼到頭上您是不會有那麼久的耐心的。”奧修維德已經看明白了翁晨到底在抱怨什麼，“或者你該考慮考慮請個廚子回家了。”

“上次在部隊遇到的那種廚子嗎？”翁晨忍不住皺眉，“做土豆泥連黑胡椒都不放？”

奧修維德笑了好幾秒才停下，并且把事情的後續講給翁晨聽：“我們回來以後食堂的夥食就好多了，還多了不少新菜樣。”

翁晨感到震驚：“什麼道理！”

“因為有人告訴那個廚子說你因為覺得飯菜太難吃，要拿他祭天。”奧修維德說完又笑起來，“主廚連夜就把菜譜改了，現在甚至能現點現做。”

翁晨有點說不出話來，但最後還是跟奧修維德一起笑了，他們走下2樓路過大廳時，看到米斯特正坐在沙發上和别的蟲子通訊。

奧修維德收斂起笑容，腳下的步子也跟着加快，翁晨卻像什麼都沒看見一樣，仍舊笑着對奧修維德說：“還是祭了吧，這事聽完怎麼越想越生氣。”

奧修維德知道翁晨在開玩笑，但他的心思卻還是被米斯特分走了一些，語氣聽上去也不再那麼輕松：“那要傷心的可就不隻是廚子了。”

翁晨沒再接話，一直走到室外才對奧修維德說：“米斯特明天回主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