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會是什麼樣的雇主想讓區區6隻蟲子來我的星球上找我呢?還用這樣見不得光的方式。”
“這樣的蟲子你也要把他們放進城?”
“當然,我還要特意派一隊蟲子去‘接’他們。”翁晨立刻給野外巡邏隊的相關負責蟲子彈過去一個通話申請,讓對面派一組蟲子去他指定的地點巡邏兜圈,如果有不明人員跟蹤甚至偷上他們的飛船的話,務必要保持沉默。
奧修維德站在旁邊圍觀了全程,看到翁晨結束通話後才發表了自己的感言:“我現在開始懷疑給你戴情緒穩定器的做法,對你而言是否已經完全沒用了。”
“不,它其實有用得很。”翁晨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現在冷靜多了,大腦非常清醒,能幫我更快地做出判斷和處理情況複雜的事件。”
“但也讓你共感更低了。”
雄蟲撫摸的動作停住,他保持着仰頭伸長脖子的動作,以至于看奧修維德時的眼神有些居高臨下的意思,幾秒後才給出了答案:“你錯了,将軍。我一向如此,隻不過現在的我少了些虛僞的修飾和過于浮誇的表演。”
奧修維德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窗外的場景吸引。
巨大的宇宙飛船從遠空中滑入停站樓附近的接入軌道,飛船外殼上的三角标志明示了它是一艘來自帝國最高司法部門的專屬載具,飛船和入棧通道完全接通後,可以看到有一隊蟲子從飛船裡走出,為首那一隻的身高比緊随其後的蟲子們矮了最少20cm,顯然是隻雄蟲。
他們穿過軌道的速度很快,但在走到某一點,其位置剛好是觀測翁晨和奧修維德所在隐蔽天頂的最佳站位時,最前方的雄蟲突然停下了。
那一個,翁晨毛骨悚然。
他們之間大概有1600M的距離,即使是蟲族的視物能力也很難看到彼此的表情,更不要說翁晨所在的樓層外側被做過特殊處理,表面看起來就是普通的牆體建築,甚至不會有人懷疑這裡有玻璃的存在,可那隻雄蟲卻停在了一個剛好能和翁晨對視的位置上,并且轉過身,完全面對翁晨所在的方向。
他在看我。這個想法從翁晨的腦海中冒出以後就被他證實了:剛剛因為震驚,他後退了一步,而同時他感受到了來自那隻雄蟲思維上的愉悅情緒。接着,翁晨才意識到,在他注意這隻雄蟲的情緒以前,他根本沒注意到對方的存在過。
從雄蟲乘坐宇宙飛船靠近0247,到飛船降落,再到他出現,翁晨始終都沒用注意到過他,就像是一個盲點,直到雄蟲自己跳出來、引起翁晨的注意,後者才意識到在他的領地上突然多出了一個不安分子,一個他稍不留神就可能被溜走的不穩定因素——他就像是第二個斯多尼·麥恩。
“讓接待員攔住那隊蟲子。”翁晨迅速轉身沖去電梯間,“我要見他,立刻!”
奧修維德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他隻看到了那隻蟲子停住、轉身的動作,接着就是翁晨眼裡的震驚,直到他們乘上電梯,樓層即将抵達那隊蟲子所在的一層時,雌蟲才隐約猜測到翁晨在恐懼什麼:“你感受不到他?”
“我會本能地忽視他。”翁晨的大腦還在瘋狂運轉着,想從他過去60多年來混亂不堪的記憶裡拼湊出一個完整的答案,“不能讓他見到斯多尼·麥恩,1秒都不行。”
但他們還是晚了,從電梯裡走出、抵達軌道出口時,司法部門的蟲子已經兵分兩隊,留下的5隻蟲子裡沒有翁晨要圍堵的那一隻,被阻攔的蟲子反而成了他。
“你們的領隊呢?!”翁晨在問出這句話時就知道自己正在犯蠢了,因為他能感知到,有3隻蟲子正坐在前往帝國監獄的浮空船上,其中的一個正是他要見的雄蟲,“誰讓你們擅自行動的!”
留下來的5隻雌蟲顯然都是在職場上混迹多年的老油條了,他們調出特權證明文件,示意翁晨接受并仔細查看,用着一種溫和但強硬的态度警告雄蟲:在斯多尼的事情上,他們才是說了算的一方。
翁晨隻匆匆瞥了文件一眼就把東西關掉了,“如果你們了解過斯多尼·麥恩的危險性,就不該放任那隻雄蟲靠近他。”
“我很遺憾地通知您,這是正規流程。”為首的雌蟲依舊在用他不慌不忙的語氣浪費翁晨所剩不多的時間,“您在這裡監管監獄多年,應該比我們更熟悉這套流程。”
“那就跟我去帝國監獄,立刻。”翁晨的聲音非常冷,“他不能單獨和罪犯見面。”
“恐怕不能立刻。”雌蟲一口氣調出了26套文件,強制傳給了翁晨,“請您仔細閱讀,并且謹慎完成文件最後的問題。”
“這是什麼,成年後的職場測試嗎?”翁晨嘴上在罵着,手和眼卻動得飛快,“到底是誰發明的這種東西?簡直就是一堆能間接導緻蟲子患上腦癌的垃圾!”
按照流程,翁晨走完了文字版的調查,又被對方強制請去會客室做一對一的盤問,仿佛他才是那個即将上刑場的罪犯,但他無權反抗,哪怕身為一隻有着高階等級的貴族,在這件事上,翁晨所扮演的身份也隻不過是個偏遠星球上看管監獄的典獄長。
談話進行到一半時,翁晨就知道自己沒機會去阻止了,雄蟲已經抵達監獄并且和斯多尼見了面,還是現場沒有第3人情況下的單獨見面。
一個監刑官,在行刑前單獨面見罪犯,這種做法想想就覺得詭異。
“他這樣做符合流程嗎?”
“什麼?”
“帶你們來的那隻雄蟲。”翁晨終于擡起頭,從談話以來第一次積極給出反應:“他作為監刑官,這樣直接去監獄見處刑犯,符合流程嗎?”
問話的雌蟲出現了片刻的遲疑,接着點了頭:“符合流程。”
“你放屁!”
“他不僅僅是監刑官,也是斯多尼·麥恩的家屬。”雌蟲顯然沒想到自己會被罵,眉頭皺起後就再也沒松開,“您沒有好好閱讀我們之前發送給您的郵件嗎?他會是斯多尼·麥恩的撿屍人。”
翁晨從會議室被放出來時,還覺得自己的大腦一片混沌,他現在明白自己之前在北方基地為什麼會發瘋了,也對這場鬧劇的結局失去了最後的興趣。
奧修維德就等在門外,看到翁晨的表情後立刻驚覺,“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不,應該說……已經結束了。”翁晨捂着自己的額頭,突然發出兩聲幹癟的笑,“哈,哈哈,他居然就要死了,就這樣死了。”
雌蟲還在迷惑之中,光端卻突然彈出一則通訊請求,是恺培通過軍用頻道給他打來的強制接通語音,明顯是有正事要求他立刻做出回應。
“回話吧。”翁晨看到了奧修維德那個詢問的眼神,“這是你的工作,将軍。”
[下午好,将軍。]恺培的聲音随着他的虛拟影像一同出現,軍雌回頭後也看到了站在一旁臉色并不好看的翁晨,[哦殿下,您跟将軍在一起嗎?太好了。]
“什麼事?”
恺培想到了什麼,露出一個有些為難的表情:[這個……能請您和将軍再來監獄一趟嗎?監刑官剛剛和罪犯見過面了,斯多尼好像還有最後一個遺願,需要你們的配合。]
翁晨皺起眉,“我不會見他的。”
[不不不,不是您。]恺培擺手,[是将軍,他說他還想見奧修維德将軍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