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幸忽然喊道:“你我之約,還算數嗎?”
蛟龍長嘯,遠去的身影逐漸模糊,最終化于天地之間。
“是你赢了!”
蛟龍的聲音在風中消散,林中野獸嚎叫,飛雀群起,久久不能平靜。
“阿幸,你知道什麼嗎?”
溫茗的聲音将江幸拉回現實。
“隻是做了一個夢,”江幸搖搖頭,仍然不欲多說,深深吸了一口後,随後掀起黑色的眼眸,“走吧,蛟龍的事告一段落,接下來就該我們出手了吧?”
兩人的視線同時落在那團淡紫色的光團之上。
片刻後,一道劍影載着兩道身影快速從林中飛出,從後山朝着某個方向而去。
……
昏暗的地下水牢,潮濕,寂靜。
冰冷的水汽從空中凝結,扒在黑漆漆的牆壁和牢頂上,成為一個個飽滿的水珠,而後順着已有的痕迹一串串劃下。
滴答、滴答。
從房間頂部掉下的水珠落在地上,微小的回音交錯,在寂靜的牢房中格外清晰。
牆壁上不算明亮的燭光映出幾個歪倒在一起的人:他們閉着眼睛,相互依偎,或直接躺在冰冷的黑色地面上。
這些人的衣衫已經被濕潤的水汽和水滴打濕,甚至爬上了從牆壁長出來的綠色青苔,但他們并不在意,隻是閉着眼睛,如同古老的石頭雕像,一動不動。
細看臉上的神情才發現,他們并非石頭,也沒有死去。依偎在一起的幾人或神情放松、嘴角含笑,或眉心輕蹙、喃喃呓語。
他們沒死,而是睡着了,隻是睡得很深。
放眼望去,這間水牢中這樣沉睡的人還有很多。
歪七倒八,毫無生氣,甚至相互疊枕着對方的身體,密密麻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亂葬崗。
妖氣從他們的身上起伏,織成一張密實的網,帶着甜美緻幻的香氣,夢幻而美麗。
這片黑暗與紫色交融的詭異氣氛中,隻有一個人格格不入。
他站在這群低矮的睡人中,格外顯眼。
他一身褴褛布衣,身姿清瘦挺拔,手中持一根銀針,腳邊是一個竹編的背簍。
葉竹心小心遊走在這些人的身邊,一會探探鼻息,一會将靈力探入人的身體,或是拿手中的銀針刺入某些穴位。
在這裡待了近三天,他每天都在重複這些事。
時間回到與江幸共同來到清潭鎮的那天晚上。
他們剛剛聊完鎮上不同的氣息和令人不安的窺視,打算按照江幸的意見,看看能否嘗試離開。
當晚,葉竹心躺在榻上,望着窗外的一輪明月,心中難得有幾分茫然。
江道友說得對,他們此番的目的就是為了前往流雲山參加入門試煉,這亦是他離開家鄉的初心。
然而路上每當看到有人尋求幫助,他又沒辦法不管,提議和受傷的江幸一起去流雲山也是如此。
望着專心打坐引氣入體的江幸,他又想起在西南滿是瘴氣的樹林裡,疾言厲色的長輩對他指指點點——
他天生沒有修行的天分,隻會侍弄藥草,甚至因為試藥而毒瞎了自己的一雙眼睛,根本沒有為家人尋仇的能力。
他們說,或許隻有拜入最高的仙門,才有出人頭地、為家人澄清真相報仇的機會。隻是他根本無法吸收靈力。這句話他沒有跟長輩說。
但他仍舊隻身從西南而來,跨越一整個瀛雲州趕赴流雲山的入門試煉。畢竟澄清當年的滅門真相,亦是他心中所願。
隻要快點到達流雲山,通過入門試煉,就能報名五年後的仙門大比。
他打算在在仙宗道門均彙聚在流雲山上之時,在天下人面前,将葉家滅門的真相公布于世!
忽然,窗外傳來一道急促的聲音,“救命啊!救命!誰來幫幫我?”
葉竹心驚醒,他坐起身,片刻後提起裝着各種藥具的竹簍,輕手輕腳地推開門——無論如何,還是治病救人最為重要。
然而,門外什麼都沒有,隻有一股強烈的莫名的氣息穿透他的身體,眼前一瞬間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