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風夾雜着燥意,悶熱又綿長,蟬鳴的喧嚣似要沖破束縛,不絕于耳。
熱氣翻滾,被阻擋在門外。喻禾打開最下面的抽屜,冰冷粘膩的金屬質感觸碰肌膚,她指尖微微蜷縮,半跪在地上翻找着什麼。
“你們說我還要帶點什麼給他?”她看着一地狼藉,頭痛無比。
“心意到了就行。”室友吳真真說。
“你不了解他,我要是不拿點東西賄賂賄賂,指不定會被怎麼念叨呢。”
吳真真認真思索片刻,咬了一口脆桃,邊嚼邊說:“你看外面三四十度,送個防曬吧。”
喻禾眼睛放光,瞬間恍然大悟:“對呀!”她邁着小碎步朝洗手台走去。身上穿了一件碎花小睡衣,裸露在外的皮膚細膩光滑,紮了一個松散的丸子頭。
她伸手在櫃子裡翻了翻,終于在夾縫裡找到了那瓶剛開封的防曬霜。隻是存放的時間有點久,瓶身些許泛黃。
底部寫着保質期還剩兩個月,她松了一口氣,“幸好還能用。”
“你拿這個幹嘛,我沒記錯的話,這是買一贈一的贈品吧。”吳真真難以置信地說。
“給周亦獻送去呀,反正還能用。”
吳真真嘴角微微抽搐,沖她豎起一個大拇指。
“過譽,過譽。”
從她八歲起,喻禾都是在姑媽家度過的,周亦獻差她三歲,兩人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直到上高中學校距離太遠,喻禾才被父親領回家。姑媽一家待她像親生女兒一樣,這麼久親情從未減淡。
九月份,周亦獻考入江城大學。最近和姑媽的通話中,她得到周亦獻正在軍訓的消息。
身為一枚幾十萬粉絲的星空攝影博主,她已經斷更兩星期了。無數粉絲私信她催更,嗷嗷待哺。偏偏她去山裡拍攝的時候摔壞了相機,師傅說想要修好至少得兩個月。
想起周亦獻當初為了追小姑娘也買了一個相機,她起了心思,為了讨到相機,決定千裡迢迢看望一下他。
見她把各種亂七八糟的小玩意裝進包裡,吳真真忍不住吐槽:“這麼一收拾幹淨多了吧。”
“我這些可都是精挑細選的寶貝。”她極力反駁。
“行行行。”吳真真轉過身,接着追劇。
另一個舍友黃杏看她收拾的差不多了,提醒了一句:“作業别忘交了,快到截止日期了。”
“不會忘的。”她這次時間緊迫,趁着沒課騰出點時間去江城,來回不到一天。
她們整個宿舍都是新聞系的學生,基本都在一起上課。
一切收拾妥當,喻禾隻帶了一個包,裝着給周亦獻的東西。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确認沒落下什麼,這才出門。
關門聲響起。
剛走到宿舍樓下,一股熱浪撲面而來,讓人喘不過氣來。喻禾額頭沁出一層薄薄的細汗,她擡起纖細手臂遮擋太陽,快步走到約定的打車地點,上車之後絲絲冷風襲來,她這才活過來。
江城還要偏南一些,喻禾不敢想象會熱到什麼地步。
她撥了撥黏在臉頰的幾縷濕發。
司機師傅十分健談,見她去的是車站,笑呵呵道:“這才開學,就要走喲。”
“我弟今年剛上大學,我去看看他。”
“他有你這個姐姐,以後可享福喽。”
喻禾心虛笑笑,沒搭話。
而在太陽底下站軍姿的周亦獻因為打了兩個噴嚏,被罰多站十分鐘。
他暗罵一句:“誰他媽想我了?”
坐了兩個半小時的動車,她抵達了江城。
踏進這座城市的一瞬,喻禾莫名有種隐隐的悸動。
黃昏時分,溫度降了點,蟬鳴依舊。太陽落入半山腰,透過雲層,折射出金燦燦的光。
又坐了幾十分鐘的車,總算到了江城大學。喻禾渾身骨頭要散架了,她活動一下筋骨,伸了個懶腰。
就近找了個長椅坐下,喻禾掏出手機給周亦獻發去信息:“我來看望你了,速速迎接你姐。”
等了十分鐘無人回應。
“還活着嗎?”
還是沒回。
許是還在軍訓,沒拿手機。喻禾踮踮腳尖,四處望了望,半個人影都沒有,隻好進去慢慢等他。
江大校園空曠無比,綠蔭纏繞,沒走多久她就迷路了。
隻靠她一人看來很難找到地方,她攔住兩個穿着迷彩服的女生,詢問道:“你們好,我想知道計算機專業在哪軍訓?”
兩人循聲望去,見是個漂亮姐姐。“我們就是計算機專業的,就在前面那個操場上,我們帶你過去吧。”其中一個女孩說。
“那謝謝你們了。”
走了幾百米,果然看見烏泱泱一群人。隻是大家都帶着帽子,穿着一模一樣的衣服,很難辨認出哪個是周亦獻。
像是看出喻禾的為難,帶路的女生開口:“姐姐,你是找人嗎,說不定我們認識。”
喻禾猶豫片刻,開口道:“我找周亦獻,你們知道嗎?”
“周亦獻!”兩個女生表現的十分吃驚,又仔細打量喻禾,露出失落的表情。
喻禾今天穿了一件暖黃色修身防曬衣,勾出柔軟的曲線。烏黑長發随意挽起來搭在肩邊,皮膚白淨,彎眉淺笑。
“我們同班,去幫你叫他。”
喻禾感謝的話還沒說出口,兩人一溜煙跑遠了。
“小道消息說,周亦獻沒女朋友啊,”
“知道他帥,沒想到女朋友也這麼漂亮。”
“人家還是大老遠趕來的,肯定早就談了。”
“我心碎了嗚嗚嗚。”
喻禾:……
她站在樹蔭下,無聊到看螞蟻爬樹。沒過多久就看見一個黑黝黝的人朝她走來,隻是腳步略顯不爽。
她來不及笑,先拿出手機,打開相機,對着他咔咔拍了幾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