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幫老子天經地義!”
“你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
時微這輩子就沒聽人用這種分貝吼叫過。他的咆哮聲回旋在耳邊,吼得時微臉頰發麻、感官都遲鈍了。
卞弘毅的雙手在空中指指點點,時微連眼睛都不敢眨,生怕稍不注意,那手指就會變成巴掌落下。
卞弘毅的辱罵接連不斷,卞睿安搭在時微腕子上的手突然用了力氣,他忍着痛把時微扯到自己左後方,撐着地面站了起來。
“你吓到她了。”他對卞弘毅說。
時微的視線正好落在卞睿安自然下垂的手掌上,她的眼皮猛地抽動了兩下,因為她看到卞睿安的掌心沾滿了血。
卞弘毅驟然提高聲音:“老子最後再問你一遍——!”
“不用問了,我不會去求爺爺。”卞睿安啞着聲音說,“爸,你好自為之吧。”
聽到這話,卞弘毅往前半步,一把揪住了卞睿安的衣領。他怒不可遏地揚起右臂,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被卞睿安用力推了開。
卞弘毅踉跄兩步,沒站穩,跌坐在地。盯着地面,他略顯吃驚,像是沒想到卞睿安竟敢推搡自己。
沒等他從地上爬起來,門鈴突然響了。響得不合時宜,又響得恰到好處。
陳阿姨飛身前去開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救命稻草是王秘書。時微擡頭看時間,恰好是十點整。
王秘書看到屋内景象,先是吃了一驚,随後大着膽子走到沙發邊,把自家老闆從地上扶了起來。
卞弘毅醉醺醺地掙紮了幾下,王秘書跟他耳語了幾句,也不知說的什麼,卞弘毅終于收斂了動作。
走的時候,他沒看卞睿安也沒看時微,大步繞過陳阿姨揚長而去。王秘書對卞睿安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也火速跟着卞弘毅離開了。
卞睿安左手捂着眼睛,手指縫裡都是血。另一隻手臂也以一種别扭的姿勢垂在身側。他後退半步,失力般頹然坐在沙發上。時微半跪在他旁邊,試探地伸出手,卻始終不敢碰他分毫。
“傷到眼睛了?”時微仰着頭,小聲問。
卞睿安沒回答,隻說:“沒事。你手機在身上嗎?幫我打個電話。”
時微連連點頭:“在、在。”
卞睿安把小叔的電話念給了時微聽。
“我應該怎麼跟他說?”時微茫然地問。
“我來說。”
時微舉着手機貼在卞睿安耳邊,電話通了,他将今晚發生的事情做了簡短叙述:“别告訴爺爺。他是真的走投無路,否則也不會來找我。”
卞睿安頓了一下:“不管怎麼說,我答應過我媽......小叔,我對他最多也就是這樣了......”
電話一挂,時微就湊攏過去:“怎麼說?我打120還是送你去醫院?”
“待會兒有人來接我。”卞睿安動了下嘴角,“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
時微欲言又止,想要拉開他捂臉的手,仔細看看那隻受傷的眼睛。
卞睿安卻死按着不動:“别看。”
時微拉不開他,又不敢過分用力,兩種情緒猛一摩擦,擦燃了心裡的火。她松開卞睿安的手臂,低聲抱怨了一句:“你上次答應過我......要逃跑的。”
“......反應太慢了。”
“我看你現在找借口反應挺快。”時微說完愣了一下,她不是存心想給卞睿安添堵,隻是一切情緒都到了臨界點,實在克制不住了。
卞睿安兩隻手都不方便,隻好用腦袋蹭了蹭時微的胳膊,像是在道歉,也像是在示好:“沒關系,不怎麼疼。”
時微把手放到他耳朵旁邊,摸了摸他臉,摸到第二下就開始掉眼淚。淚珠子斷線似的,啪嗒啪嗒掉個不停。
看到時微哭,卞睿安身上疼,心裡更不是滋味。
他終究是把事情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