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已然十年有餘了。
書房裡,顧斐擺弄着手裡的鎮紙,是塊白玉雕成的兔子,雕工不說栩栩如生也算得上生動。
或許是看到了上邊的瑕疵,他從一旁拿起刻刀又細磨了片刻,直到滿意為止。
而這塊鎮紙,是要給宋安安的。
~
次日一早,芸香就把熬好的藥端到了宋安安面前,她一早便醒了,就是沒什麼精神。
“姑娘,奴婢把藥放一旁了,你記得喝。”
雖然宋安安還有個長樂郡主的名頭,但芸香在私下裡依舊喜歡喚她一聲姑娘。
宋安安隻是靜靜看着窗外,仿佛并沒聽見芸香的話
芸香喚了她幾聲都沒得到回應,不過她都習慣了。
因着姑娘出生時是難産,所以比着旁人略顯遲鈍,也不怎麼愛搭理人。
隻有一人除外,瞥見窗外廊下掠過的人影,芸香悄聲退了出去。
“奴婢見過太子殿下。”
芸香對着來人行禮。
顧斐問道:“安安醒了沒?”
“已經醒了。”芸香如實回答。
她沒多說别的,長樂宮的事情,眼前這位太子殿下應該清楚得很。
當年國公爺遠赴疆場,還是垂髫幼兒的姑娘被帶進皇宮住進了長樂宮,身邊就隻帶了兩個婢女和一個老嬷嬷,她便是其中一個。
雖說是皇帝下的旨意,但他不會關心宮中瑣事,姑娘一應衣食住行都由皇後照看,直到今日芸香也看不明白皇後娘娘對自家姑娘的态度。
倒不是說缺衣少食,相反的,隻要宮中幾位公主有的東西,皇後娘娘都會派人往長樂宮再送一份,甚至更甚,讓人挑不出錯來。
可每次兩人見面,芸香總感覺皇後娘娘的态度格外冷淡。
不過和皇後娘娘不同,太子殿下對姑娘倒是挺用心的。
她默默走到一旁,讓出了道。
就如芸香所想,顧斐并未多問,擡步往殿内走。
許是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宋安安終于有了些動作,她側頭往門外看去。
原本無精打采的眼睛輕眨了下,隻不過仍然沒開口說話。
顧斐則習慣了,他徑直走到她面前,面上帶着宋安安再熟悉不過的笑意。
在宋安安的記憶裡,顧斐對她似乎一直都是如此。
“還難受嗎?”
他問完後沒着急說别的,而是等着宋安安回應。
像是終于清醒過來一樣,宋安安這才緩緩開口道:“不難受了。”
聲音都些啞,不像平時那般清脆。
顧斐給她倒了杯水,看着宋安安乖乖喝下。
他昨日午後才知道宋安安出宮的消息,當時他還驚訝了一番,平時小姑娘連長樂宮都不常出去,怎麼會無緣無故出宮。
細問之後才知道是宋家那邊想派人接她回去住兩日,結果宋安安跟宋家那位表小姐相伴而出時遇到了在鬧市縱馬橫沖直撞的程顯。
受了驚後暈倒的宋安安就又被送了回來。
顧斐看着宋安安把杯子放好,心裡忍不住想,當時的她在宋家眼裡一定是塊燙手山芋,說不定會後悔派人來接她回去。
放好了杯子,宋安安看見了一旁的藥,她腦袋還有點暈。
剛才芸香說話時她一直在回憶昨天發生的事,這才忘了回她。
而顧斐看見她一直盯着桌上的湯藥,便以為她是不想喝,伸手将藥碗端了起來,把藥喂到了宋安安嘴邊。
宋安安聞到藥味輕皺了下眉頭,但還是下意識把嘴巴張開了。
這對他們而言是再尋常不過的互動。
或許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宋安安偏頭躲過了顧斐喂來的藥,對上他略帶探究的視線迫不及待地問道:“太子哥哥能帶我出宮嗎?”
往日她想出宮都是顧斐帶着她出去,而顧斐又很少拒絕她的要求。
就在宋安安覺得自己很快就能出去時,顧斐緩緩搖了搖頭:“不行。”
毫無商量的餘地。
被拒絕的宋安安一時有些無措,在她的印象裡,太子哥哥從來沒這麼生硬地對她說不行。
顧斐将已經見底的藥碗重新放了回去,看了眼宋安安嘴角殘留的一點藥漬,伸手幫她擦掉,然後意味不明地道:“安安想出宮直接找宋家的人就好了,哪用得着太子哥哥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