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直到了晚上,芸香特意給宋安安挑了件原先皇後娘娘派人送來的衣裳,正要給她重新梳妝時,門外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也許是因為太過熟悉,宋安安靜靜看向門外,芸香也自覺退到一旁。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顧斐。
芸香放下手中的木梳,讓出了宋安安身旁的位置,站在一邊,看着顧斐熟練地拿起梳子。
還記得姑娘剛進宮的時候怕人,除了她誰都不讓碰,當時太子殿下年歲也不大,隻是比姑娘要懂事不少。
有一回姑娘想起了國公爺,哭得厲害,是太子殿下偷偷帶着姑娘出宮回了趟國公府。
芸香還記得那日,她找遍了長樂宮也沒找到姑娘,吓得手腳發涼,同樣沒了蹤迹的還有太子殿下,當時整個皇宮都亂了套,她險些去聯系國公爺留下來的死士。
還好最後臨近傍晚,太子殿下帶着姑娘回來了,她細問才知道兩人偷偷去了國公府。
而姑娘懷裡抱着的畫卷正是夫人的畫像。
她當時懊惱不已,因為來得匆忙,竟然把夫人的畫像落下了。
後來陛下沒怎麼責問姑娘,但是狠狠罰了太子殿下,還沒多大的孩子被罰跪了數日。
之後姑娘就跟太子殿下親近起來了。
“太子哥哥今日不是要去陛下那嗎?”
“父皇有要事處理,就讓孤先離開了,正好陪安安去鳳栖宮。”
修長的手指穿梭在發間,顧斐的動作熟悉,像是做了無數遍。
宋安安就如往常一樣乖乖坐着,任由顧斐動作。
“今日蕭娘娘讓人送了花過來。”
顧斐指尖動作不停,他問道:“安安喜歡嗎?”
其實花是好看的,宋安安沒說話,顧斐也沒再問。
隻是去鳳栖宮,算得上是“家宴”,不用打扮得多隆重,尋常發髻就好。
最後顧斐看了眼映在銅鏡裡的宋安安,拿過一旁的口脂,在指尖輕摁了一下,蹭到了她唇上。
點妝之事,向來隻有最親近之人才能做。
顧斐想起昨日的事,以及今日蕭貴妃大張旗鼓送來的山茶花,眸中閃過一絲暗光。
顧宴不安分想從宋安安身上下手,倒是讓他沒想到。
他正想着,衣袖被人扯了一下。
“太子哥哥不走嗎?”
宋安安滿眼疑惑地看着還站在原地的顧斐問道。
顧斐回神,抹去指尖殘留的口脂,走到宋安安身邊牽着她的手往前走。
雖說兩人還未成婚,如此親密的舉動有些出格,但卻無人在意。
宋安安更是習慣了,完全沒覺得不對。
鳳栖宮早早準備好了這場“家宴”,宮人按照皇後的吩咐将顧斐的碗筷也給添上了。
隻是顧斐剛帶着人到鳳栖宮,還未進殿見到皇後,宮門外就傳來了太監通傳的聲音。
“陛下到!”
顧斐握着宋安安的手更緊了些,他才從乾慶殿出來,知曉皇帝此時有要事處理,怎會忽然出現在鳳栖殿。
待看見皇帝身邊的蕭貴妃時,顧斐便知曉了緣由,原來這就是所謂的“要事”。
“父皇萬安。”
顧斐帶着宋安安躬身問安,皇帝的視線在兩人身上停留了片刻後道:“都免禮。”
也許是正好遇見,皇帝順口問了一句:“長樂身子可好?”
除了皇帝,很少有人叫自己“長樂”,宋安安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顧斐開口道:“回父皇,太醫開了藥,如今已經沒事了。”
隻是稍稍客套一句,皇帝也沒細問,就隻點了點頭。
這時,聽見外面動靜的皇後從殿内走了出來,她面色不悅地看了眼皇帝身旁的蕭貴妃:“陛下前來,臣妾有失遠迎,不知陛下今日和蕭貴妃是有何事尋臣妾?”
皇後面上不悅,心裡更是煩躁,哪有皇帝直接帶着寵妃來皇後這裡登堂入室的?
皇帝将她置于何地?
這時,一直站在皇帝身邊一言不發的蕭貴妃開了口:“臣妾見過皇後娘娘,臣妾今日忽然惦記娘娘宮裡的梨酥,又怕叨擾到娘娘,便央求陛下一同過來……”
她話音微頓,看了眼一旁的宋安安,随即收回視線:“現在看,陛下和臣妾來得不是時候。”
皇後隐在袖子裡的手狠狠掐了一把手心,這才維持住了面上的神情,她道:“正是用晚膳的時候,陛下可願進殿坐坐?”
她故意忽略了蕭貴妃和她口中不知所謂的梨酥,直接問皇帝。
“既然來了,那朕就進去坐坐。”說完也不管蕭貴妃什麼臉色,徑直往殿内去。
宋安安一直靜悄悄聽着,芸香姐姐告訴她,這種時候安安靜靜地就好,不會有人為難她。
可不甘被落下的蕭貴妃卻将所有人的視線移到了她的身上。
“臣妾一直聽聞長樂跟太子殿下感情甚好,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隻這一句,皇帝停下了腳步,略顯淩厲的目光落到了兩人還未分開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