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聽手足無措地停在原地,沒有走開,但也不敢回頭去看沈珈述的背影。
那應該是血腥味吧?
她耳朵不好,但鼻子還是蠻靈的。
但沈珈述身上怎麼會有血腥味?剛剛他受傷了嗎?
要去問問他嗎?
好像不合适吧。
他們倆似乎也沒有那麼熟悉,貿貿然上前追問别人的隐私,實在有些不合時宜。
偏偏,這種事,又真的很難不令人揪心。
鐘聽很難控制住自己的胡思亂想。甚至,因為這一點輕微的味道,連沈珈述突然叫她“豆芽菜”這件事都被徹底抛到了腦後。
最終,還是陳天皓打斷了她。
“……鐘聽?鐘聽?你怎麼了?”
陳天皓伸出手,在鐘聽眼前晃了晃,“還有什麼事嗎?”
鐘聽如夢初醒般仰起頭。
倏忽間,隻覺得像是被人看穿了心思,臉頰開始不由自主地發燙。
她連忙擺擺手,頭也不回地跑遠,回到了董西身邊。
這一舉動,令陳天皓十分摸不着頭腦,撓了撓臉,不經意地喃喃自語道:“我有這麼恐怖嗎?”
……
下午活動結束前,鐘聽沒有再見到沈珈述。
晚上還要集合吃飯。
但男女生分桌,兩人中間隔了七八桌,她就算視力再強、鼻子再靈,也沒法越過重重人牆,窺見聞見沈珈述身上的端倪。
鐘聽猶豫許久,考慮到現實情況,不得不作罷。
第一天晚上沒有安排什麼任務。
晚飯結束後,教官說禮堂在放電影,想去的同學可以去看,不想去的就自由活動,但不能離開基地。
“……記得,八點宿舍樓下集合點名就行。解散!”
眨眼間,一群人一哄而散。
叢叢混亂中,康芝喊了幾個男生,先同他們說了舞台劇的事情,接着,又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沈珈述會願意參加嗎?”
大抵是因為沈珈述人壓根沒在這裡,她才敢有這麼一問。
陳天皓笑起來,開口:“班長,别想太多。你看述哥像是會參加什麼文藝彙演的人嗎?”
康芝讪讪,“我也就是随口一問。他不是在年級裡受歡迎麼。行了,那先這樣,我們回去改劇本,晚點發班級群裡,大家都看看,行吧?”
“行。”
……
鐘聽承擔部分改稿重任,自然不得悠閑,随着董西她們一同回了宿舍。
這段時間,雖然被沈珈述牽住了部分心神,但她并沒有完全忘記這件事,趁着閑暇,理出了部分構想。
因為沒法說話,鐘聽把自己的想法寫到一張白紙上。
看着零零碎碎的,但前後邏輯還算完整。
董西就負責把紙上的字念出來,念給大家聽。
“把《羅密歐與朱麗葉》、《仲夏夜之夢》、《威尼斯商人》、《冬天的故事》串聯到一起,設置為同一主角,将世界觀融合。
“可以考慮改編一些現代段子或是脫口秀梗,加入劇情中,增加笑點。以免劇情太枯燥,不符合文藝彙演的歡樂氣氛。
“流行歌和舞蹈可以加在舞會劇情裡,《冬天》和《羅密歐》背景下都可以設置這個情節。
“台詞隻保留文中經典句子,縮短時間。以下是各個劇目中的經典劇情……”
讀完,董西開始用力鼓掌,“我們聽聽果然還是有實力的。自信一點嘛!”
鐘聽十分不好意思,擺擺手,繼續寫:【隻是簡單的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康芝思索了一會兒,點頭,“我覺得可行。同一主角這個想法就挺特别的。節目時間不夠,要表演好幾個小故事确實麻煩。這樣簡單一點。”
她四下問了一圈。
所有人都沒有異議。
本就是玩鬧性質的表演,就是為了在學習生活中難得熱鬧一下,誰也不想費勁巴拉地背一大段台詞,能簡單就玩開心當然最好。
董西問:“那我們先把劇本搜出來,拿着改改試試?”
康芝:“好呀!”
說幹就幹。
A班女生宿舍再次熱鬧起來,你一句我一句地出主意。
一時之間,竟然沒被隔壁宿舍練舞的音樂聲壓住。
鐘聽無法加入這場頭腦風暴,功成身退,和董西比了個手勢,表示自己想先去澡堂洗澡。
董西:“行。……對了,你路過小賣部的時候,能不能幫忙買點零食上來啊?食堂的飯菜好難吃,我沒吃飽。”
鐘聽笑笑,爽快點頭。
她蹑手蹑腳地換了拖鞋,拿上洗漱用品,離開宿舍,獨自澡堂方向走去。
……
許是因為自由活動,這個點,基地澡堂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排了約莫十多分鐘的隊,總算,輪到鐘聽。
白天在太陽底下出了一身汗,她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還把頭發也一起洗了。
澡堂沒有準備吹風機,宿舍也不讓用。
但她頭發短,回去路上,晚風稍微吹一吹,差不多就能幹掉。
鐘聽心情不錯,收拾妥當,慢吞吞地踏進小賣部。
基地小賣部裡也有不少同學在。
泡面和烤腸尤為暢銷。
食堂确實不怎麼好吃,量還少,難以滿足生長發育期高中生的進食需求。男生由甚。
許是因為知道這一點,小賣部外頭還置了幾張桌椅,準備了熱水,留給大家吃泡面加餐用。
鐘聽聞到那個泡面香味,驟然間,隻感覺饑腸辘辘。
她倒不是挑食,就是吃晚飯的時候一直在想沈珈述的事,注意力不集中,自然也沒能吃上幾口。
踟蹰片刻。
鐘聽把一堆零食放到櫃台上,又飛快地折回去拿了碗泡面,一起結賬。
外面的桌椅幾乎坐滿。
隻是,鐘聽一個人都不認識,也不好意思上去拼桌,端着倒了開水的泡面繞了兩圈,決定還是不再折騰,去角落找個台階扒拉幾口。
誰曾想,離了百步遠的角落陰影處,也已經被人占據。
十米之外。
她停下腳步。
路燈光照不到這一片,顯得四下有些昏暗。
但因着台階旁邊的樹上挂了一盞小燈,又不是完全不可見。
鐘聽一眼認出了坐在最上面那級抽煙的人。
正是她擔憂了一晚上的當事人。
很快,對方也看到了她。
沈珈述将煙按滅,朝她招招手,“豆芽菜,過來。”
鐘聽心中一悸,小步小步地挪上前去,将泡面和零食放到一邊,掏出手機打字。
【我叫鐘聽。】
沈珈述笑起來,“我知道。”
鐘聽繼續打:【我不矮。】
她身高1米64,超過海市女生平均身高水平線一大截。
就算在A班女生裡,也能排到中間位置,怎麼都稱不上一聲“豆芽菜”。
當然,要是和188的沈珈述比,肯定不夠看了些。
鐘聽抿了抿唇,腦袋壓得更低三分。
沈珈述看完她屏幕上的字,依舊還是笑。
聲音低低的,低音提琴一樣悅耳。
他慢條斯理地解釋着:“豆芽菜,其實主要是形容瘦。”
鐘聽:“……”
幸好,沈珈述無意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不等她打字,繼續開口道:“坐這裡吃吧。我馬上讓你。”
說完,他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