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沒事吧?”
身旁的少年連忙幫他順背。
桑淨往側邊彎腰猛咳幾聲,恢複過來。他清清嗓子,擺手道:“沒事,嗆到了。”
王瑤憂心:“慢點吃。”
桑淨點頭,給他圈了個OK。
少年學着他比了個同樣的手勢,神情疑惑。
桑淨解釋:“就是好的意思。”
王瑤立即了然:“是暗号。”
“額,差不多吧。”
桑淨放緩進食節奏,攪弄碗裡的蓮子,有一口沒一口喝着,在腦海裡瘋狂敲系統:【關鍵劇情是什麼?你的正經劇情不就是釣男人嗎?】
[請尊重複仇設定。]
【你也沒尊重權謀呀。】
系統沉默片刻,淡聲提醒:[章目二,聞人卯失憶回歸,查出三年前陷害之人并令其付出代價。]
桑淨恍然大悟。
對,除了不用釣就已經咬鈎瘋狂往岸上撲的師兄,還有個賬得算。
他用手肘戳戳身旁的人,決定找個人了解了解自己的從前。
“你跟我講講以前的事呗。”
王瑤雙眸一亮,積極開口:“四年前公子在曲江澤邊的亂葬崗救了我。當時您穿着一身月白圓領袍,衣裳繡着竹葉暗紋,腰間用的玉鈎帶,頭發這麼長……”
對于當初之事,少年如數家珍,描述起來比之工筆畫還精細寫實。
*
那是一個深秋。
澤水布滿枯黃的蘆葦,飛絮漫天,月夜之下的狂風裹挾着黃絮與碎葉,于亂葬崗中打旋。
地面白骨累累,擁擠着貧苦之魂。
十三歲的王二狗用裡拖着笨重的草席,迎着風艱難走來,偶爾會停下來撓撓手臂或後頸。步入亂葬崗,他被風吹眯着眼睛,四處尋找稍微寬敞些的抛屍地。
這時對面蘆葦蕩分開,一位白衣少年逆着月光,竟一步步朝他走來。
“這裡是誰?”少年問。
望着面前冷清如月的谪仙人,王二狗看癡,讷讷答曰:“是大狗。”
少年神色不變,立即拆穿:“裡面明明是人。”
“是人,也是狗。”王二狗低頭看了眼地上的草席,“我在匪山做雜活。今年是災年,拜入匪山的人越來越多,搶來的糧食都不夠吃,他們便搶人吃。當日或過幾天要吃的,就叫兩腳羊。太瘦太老的備用貨,就叫看門狗。”
他指着草席,昂首說:“他病死了,當不成羊,我奉命來埋他。”
好看的少年彎腰,白皙分明的指節捏住髒污的草席,微微掀起衣角,露出裡面腐臭的一截屍體。
二狗總覺得這樣不好。
這席,席裡的東西,連地上的淤泥連同風裡的飛絮都太髒了。
還好少年隻是掃了眼,便收回手起身,冷清的嗓音如泉水叮咚。
“燒了吧。”
于是,二人便在曲江澤邊撿柴割蘆葦。火石相擊,蘆葦絨被點燃,很快燃氣一陣大火。
少年負手而立,淡然盯着火光。
王二狗昂首望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他滿身紅疹,很可能是疫病,此處常有人往來,不可留。”少年淡聲解釋,遞出一隻玉瓶,“你服下一粒,其餘化入飲水讓山上之人服用。”
小孩連忙颔首答應。
他雙手接過瓶子,倒出一粒褐色丹藥,毫不猶豫塞進嘴裡。
少年瞧見輕笑:“你倒不怕我害你。”
王二狗搖頭。
自幼漂泊乞食,做足了最底層,他明白許多事:“您這樣的身份,連踢我一腳洩憤都會嫌髒了鞋底。”
少年彎眸,唇角的弧度更高。他重新望向面前的火堆,烏黑眼瞳中跳躍着幽亮火光:“看來,你仍需曆練。”
二狗不解:“嗯?”
少年卻未再言,恢複了冷清模樣。
“去投藥吧,我在此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