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子昂抱劍掃了他一眼，冷呵一聲，擡手揮舞缰繩。

“駕～”

赤紅高馬揚蹄而去。

青年自窗間探出頭，笑吟吟朝人揮手。

王瑤站在路邊，目送馬車徹底消失以後，方才收回視線。确認周圍正常後，亦離開了這棟小院。

*

馬車内，桑淨伸腿癱倒揉肚子。

揉按半天，腹脹感一時間無法消失。他龜速蹭至車門前，撩開簾子問：“方便放我下去步行麼？”

丁子昂擰眉：“你又要整什麼幺蛾子？”

什麼叫整幺蛾子。

桑淨羞澀：“晚飯多吃了億些些，想消消食。”

他眨巴眨巴烏溜溜的大眼睛，發射拜托拜托光波。片刻後丁子昂拉扯缰繩，停靠在路邊。

“下去。”

桑淨提起衣擺，開開心心走出車廂。

下去前，旁邊幽幽道：“你就不怕我駕車自己跑掉？”

桑淨扶着車闆，晃晃悠悠跳下地。他拍拍手，理理頭發，恢複準備去釣人的精緻漂亮。

烏發自指隙間滑落，工整地搭在衣間，青年擡眸笑道：“我都不怕你路上殺了我，還怕你跑了？”

丁子昂恍然：“我怎麼沒想到呢。”

桑淨：“……”

終于讓他無話可說一次，丁子昂通體舒暢。他驅馬前進，将人遠遠甩在車後，即将拐彎時方才停下。

等了半晌沒人跟上來，他皺眉。

丁子昂翻身下車。

夕陽之下的道路上人來人往，唯獨不見某人的身影。

思及妹妹的囑咐，丁子昂臉色變差，丢下馬車便往回找。

腳步匆匆，視線在人群中搜尋。

直到快走到馬車起步的地方，終于看見了那道顯眼的白衣。近乎入夜的黃昏裡，青年站在一處書畫攤鋪前，笑意盈盈同商販聊天。

丁子昂大步走過去。

“你在做什麼？”

桑淨回眸，對這人追回來略感詫異，舉起手中的東西回答：“支持文創産品。”

他雙手一甩，展開兩隻折扇，交換着比到自己面前輕輕扇動。

左書“玉樹臨風”。

右寫“盛世美顔”。

“幫我參謀參謀，哪個更符合哥哥的氣質？”

烏黑的眼睛迎着夕陽，亮閃閃期待。

丁子昂嘴角微抽，視線上下掃一眼，随手拿起旁邊待寫的折扇塞給他：“這個适合你。”

桑淨瞅了眼空白的扇面：“純潔無瑕？”

丁子昂：“一窮二白。”

宋疏：“……”

他不服氣從荷包裡随手掏出一塊，豪邁道：“我全都要！”

由于王瑤太心疼哥哥，怕他在高消費場所出糗，往荷包裡準備錢均以“密度最大值”為原則。

噗叽往外一掏，除了大額銀票便是金子。

擺攤的書生一瞧，雙眸點亮。

這哪是窮光蛋，這簡直是财神爺呀！

他變出一隻布袋子，咻咻咻将整個攤兒的東西全塞進去，換走金塊：“公子慢走！”

說完，仿佛生怕被人搶似的，弓腰抱金塊一溜煙兒不見了。

桑淨：“……”

感覺自己被搶了。

他的意思是這三把都要了，不是整攤全包了啊。還不找錢，這堆破爛哪值一塊金子！

紙木的重量太過紮實，他抱着高過腦袋的大布袋子，左搖右晃，為了平衡後仰着踉跄呼救。

“弟弟幫幫！”

丁子昂無情背手，冷眼旁觀。

桑淨一路後退，最終沒能穩住，歪身倒進路人懷中。

“……”

腦袋抵着人練得十分飽滿堅硬的胸大肌，粗犷的聲音自胸腔傳進他耳朵：“小兄弟小心點啊。”

饒是桑淨的臉皮，也透出尴尬的紅。

他立即松手，直起身站好。

布袋子啪叽掉到地上。

看着面前兩米高、一米寬的雙開門大哥，桑淨豎起感恩的大拇指，從布袋子扒拉出了個"孔武有力"當做謝禮。

大哥展開折扇，哈哈大笑三聲，揚長而去。

找馬車的路上，桑淨一瘸一拐拖着一袋子書畫折扇，沉默不語，烏瞳幽怨地望着前方某道背影。

丁子昂被盯着頭皮發麻，不耐煩回頭：“自己買的東西都拿不動，是你無能，憑什麼怪我。”

桑淨努嘴：“我可什麼都沒說。”

說罷，他繼續一瘸一拐拖布袋子，一步三晃，且幅度越來越誇張，期間甚至左腳拌右腳差點跪倒好幾次。

烏黑長發在肩頸淩亂成一團，伴着初夏的細汗，貼在白皙的皮膚。

青年臉頰微紅，累得喘息。

丁子昂煩躁地啧了一聲。

“慢死你算了。”

他後退兩步，一把薅過袋子甩到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