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娘答應暫居在連雲坊,若是真的尋到出路再做打算。
她有些會蘇繡的本事,會制作手帕和荷包等小玩意。先前在嶽家做童養媳,也是做些女紅拿集市上賣,待真正嫁做人婦時,她反而漸漸忙碌于家務,伺候公婆和丈夫。
當她聽到沈荠說她願意提供材料讓其專心做女紅時,眼眸不覺一亮。
為了報答沈荠的恩情,岑娘當晚做起飯來,菜色簡單卻爽口,很是開胃。
景安歸家後看到岑娘雖是驚訝一瞬,但想想這也符合沈荠的作風,與她見面點了個頭算是打招呼。
隻是沈荠隻顧用飯,半個眼神都沒在景安身上停留過。
翌日清晨,朝露沾濕綠芽。
沈荠坐在秦府派來的馬車裡面,不由得捏緊了手中的一卷書畫,眼神悄悄暼了眼旁邊正在阖目養神的景安。
他趕了個大早,身子除了走路還有點不穩便,看來已經痊愈。
這書畫是景安臨上馬車交予她的,知道她糾結所送何物,這本是連夜所畫技法不甚娴熟,所幸秦守正愛風雅不問出身。
即使是街頭賣字畫為生的落魄書生,秦守正見了若是喜歡也會買回家仔細觀摩。
二人一路無話,從連雲坊到秦府這段路隻能聽到車輪碾路的聲音和清風拂過馬車發出簌簌的聲響。
秦府已到,車夫将馬車停下,景安先行下車,沈荠随後也撩開門簾,剛邁出一左腳要踩着凳子下車。
“你……”
她看着那隻如竹般修長的手伸出來,神色微怔,順着碧落色繡金線袖子望去,景安那張端秀清冷的臉上顯得腼腆而拘謹。
生怕她拒絕。
春風微微帶着涼意,吹起她額前的兩縷鬓發。
沈荠将手搭他微涼的手上,真實的觸感讓她臉頰微紅,順着他的力道直接兩腳踩在堅實的地上。
秦府不是很大,遠遠不及攝政王府奢華,門口也隻是簡單一方“秦府”牌匾,張燈結彩,一派喜慶。
門口停有三兩馬車,小厮在馬車旁候着。
秦守正在朝堂上沒有站隊,今日來賀的人大多是私交好友。
沈荠松開景安的手,看着他一身新裁的錦袍,頭發高束,整個人瓊枝玉樹,好似畫中走出來的人。
“景安,此次你随我……”
“景安。”
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身後響起,沈荠與景安回頭,見葉亭貞正撩簾從一轎辇下來,他儀态從容,拒絕小厮攙扶,步履輕快。
沈荠心頭一跳,若是論葉亭貞與秦守正的關系,何況隻是孫兒滿月,他如此堂而皇之過來。
這又是何意?
“民女給王爺請安。”沈荠福了福身。
“草民給王爺請安。”景安作了個揖。
葉亭貞明顯精心裝扮過,整個人容光煥發,他信步走到二人面前。
“不必多禮,景安是要同這位沈姑娘一起進去嗎?”
若是跟沈荠進去,他便是以夥計身份和女客一處。
“禀王爺,民女應秦夫人之約與景安一同赴宴。”
葉亭貞饒有興緻,擡腳就往裡面走,“景安,跟本王一起進去吧。”
景安不動聲色與沈荠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門口小厮登記名單,沈荠說明自己身份,沒想到那人一聽是沈荠,忙叫了一位侍女過來。
“沈姑娘,夫人有吩咐,請随我來。”
沒想到吳晴清還特地安排了侍女引路。
這秦府從外面看着小,内裡卻是别有洞天,跟着侍女一起邁入了偏院。
正院是男賓,偏院是女客,兩處泾渭分明。
今日天氣甚好,沈荠過來時,吳晴清帶着幾位夫人在後花園賞春。
她沒什麼私交,這幾位夫人是跟着丈夫一起過來的,衆人百無聊賴,見過胖嘟嘟的阿今後聊起育兒經驗來。
吳晴清興緻缺缺,她不曾生育過,嫁過來時秦守正的一子一女比她小不了幾歲。見沈荠過來,眼睛一亮,引薦她拜見各位夫人後才接過她的包袱交給侍女去了。
“那副畫是什麼?”
有位夫人好奇道,沈荠知道問畫是托詞。
她隻不過是想問吳晴清為何會請自己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陳夫人,這是民女身邊的景安所畫,送給秦大人,還望秦大人笑納。”
吳晴清笑着打圓場,“景公子心意,老爺必然得收下。他就喜歡這些東西,等宴席散後,我就讓他看看。”
她話鋒又轉,“怎麼今日不見他來?”
沈荠如實答道,“景安本來是跟民女來的,但王爺将他叫過去,想是有事要吩咐罷。”
葉亭貞也來了?
吳晴清點點頭,一副可惜的模樣。
有的夫人不曾聽過景安的名諱,煞是奇怪,什麼人竟然被葉亭貞留住,聽這意思還是與沈荠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