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荠念起謝君堂這三個字,依稀在王府冬宴上見過,是個威風凜凜的老将軍。
如今兩國結交,互通有無,謝家還駐守在邊境,大概不合時宜。
至少葉亭貞是這麼認為。
“沈荠,我現在還隻挂着虛職,若真的要走上朝堂,怕是還得忙一陣。”
沈荠點點頭,雖然流民一事中景安表現的出挑得到葉亭貞信任,但是一時半會葉亭貞不會給實權。
“不過聽說城郊那邊還在搭建棚舍,很快就修好了。經過上回那事,怕是沒人敢接手了。”
沈荠擡眸看向窗外松了口氣,這流民一事算是告一段落。
前段時間還真是提心吊膽。
她忽然感到手臂一陣酥麻,微微發熱。
低頭一看,卻見景安正一臉專注地吹着她的傷口。
臉上一陣窘迫,她有些不知所措,想掙脫卻發現自己的手臂被桎梏住,動不了半點。
“還疼不疼?”
沈荠忽然心頭酸澀,沒人記得她其實最怕疼。
“不……不疼了。”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有什麼情愫在心頭溢滿了,要噴薄而出。
她不知道是什麼,隻知道這如火山噴發,再慢一點就要燒灼到心髒,再順着脈絡蔓延到全身。
将她焚燒殆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景安終于放下她的手,站起身來。
他長身玉立,有光透過窗戶在他身上投出影子。沈荠隻覺那影子正覆在她的雙腿,侵略性太強。她甚至覺得他的氣息充斥在這房中每一寸角落。
将她牢牢包裹住。
“要不……你先出去吧。”
景安依言出去,還替她阖上了房門。
沈荠松口氣,将手覆在心口處,隻感覺砰砰如小鹿亂撞。
她又擡了擡被上好藥的小臂,突然就懈了臂膀,整個人顯的落寞。
因為沈荠意識到了一個嚴峻的問題,她與景安朝夕相處,這份情誼從開始的同一屋檐下到惺惺相惜,再到如今這種情形。
她意識到這種奇怪的情愫讓她在面對景安時有些不知所措,有時也讓她産生一種背叛太子的錯覺。
這兩種複雜情愫交織在一起,忽然就讓她迷茫起來。
沈荠猛地搖搖頭,想把這種不合時宜的想法驅出腦外。
還是話本子看多了,沈荠看着床頭那塊未經雕琢的玉微微歎氣。
話本子都是騙人的。
都說俊俏窮書生都會和富貴嬌小姐在一起,可景安是書生——
她卻不是富家小姐。
帶不得私奔。
*
時光慢慢,天上雲卷雲舒,帶來兩分和緩春風。
葉亭貞坐在太師椅上聽得下屬彙報邊境動向,手指在光滑的桌面有節奏的叩擊着。
眼神似利劍般,神情氣若淩雲。
“謝家……謝君堂。”
他一手托着腮,口中念叨着這個曾令無數北戎人聞風喪膽的名字。
葉宵恭謹答道,“據邊關探子來報,謝君堂聽到兩國和談一事,當場面無表情,甚至還給了來報的人一塊碎銀。可是暗地裡卻是吐了好大一口血,還讓謝瑾瑜派兵加強布防。”
葉亭貞來了興緻,一抹笑叫人心底生寒。
“加強布防?他一共三個兒子,大兒子謝瑾軒和二兒子謝瑾年都死在了和北戎的交戰中,他自然是不肯撤。況且當年他舉家駐守邊關這事還是先帝一手促成,也許也是為了給皇後和太子鋪路,免的受猜忌。可是他不知道……”
說到此處,他笑的愈發癫狂,葉宵自然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無非就是謝家雖遠赴邊關,但對皇後與太子卻是毫無助力,更是免除了對葉亭貞的威脅。
一個晚上,先帝崩,太子殁。
天翻地覆。
葉亭貞笑夠了,猛地拍了下桌子,聲音之大,卻是把葉宵吓了一跳。
少年身形,清瘦伶俐。
“就算他要怪本王,也怪不到本王頭上。本來北戎議和,送來的誠意有些不夠看,本王想着壓下此事,不料赈災款這事一出現,本王隻好順水推舟,給景安一個順水人情,要怪就怪那個姓景的,說實話,本王倒想看看謝君堂如果知道議和這事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極力促成的,你說他會不會氣死了?”
葉宵颔首,“王爺神機妙算,一切盡在王爺掌握中。”
葉亭貞笑了笑,揮揮手讓他下去瞧瞧葉亭菡。
“好好哄着她,不要瘋的太厲害。”
葉宵聽這不可置信,極力壓抑内心的狂喜,面上不顯山漏水,“是,屬下一定照顧好小姐。不過還有一件事,容屬下禀報。”
“說。”
“明日錦繡記東家謝齊要來拜見王爺,不知王爺可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