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鈞還以為聽錯了,本以為沈荠過來無非就是給景安撐撐面子,樹樹他的威風,他也願意舍下臉賠笑,但這道歉是不是太強人所難呢?
沈荠目光一直盯着他,鄭鈞隻覺得日頭愈發大,連汗也變得粘膩。
“還請景公子和沈姑娘明示,給何人道歉?”
鄭鈞咬牙,面色憤憤不平。
“給他們!”
沈荠用手一指,在空中虛劃一圈。
正是周遭的百姓。
人群中有隐隐叫好的聲音,但更多的還是一臉麻木。
一個王孫貴族的歉意,還遠遠不如給人扔掉的白菜更實在。
景安聽着叫好聲愈來愈小,後來逐漸湮滅在人群中,他這才體會到什麼是人生百态。
但是權貴之所以是權貴,不過是民衆心之所向捧出來的罷了,倘若失去民心,不過一群蝼蟻。
“隻要鄭公子與其餘幾位公子給他們道歉,并保證以後安分守己,此事想必王爺也會既往不咎,就連鄭相也會覺得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鄭鈞的臉色更白,哪裡還有先前嚣張模樣?
連葉亭貞和鄭宣緻都被搬出來了,他哪裡來的膽子敢忤逆?
“公子教訓的是,今後再也不會了。”
他剛要轉過身對着民衆拱手時,沈荠卻出聲打斷。
她逆着光眯了下眼,“對着這一條街的商鋪,一個一個的登門道歉。”
景安順着她的視線,看到雕玉佩的掌櫃不知何時把門打開了一條小縫,一雙眼正骨碌碌往這看。
鄭鈞咬牙,好不容易抑制住心頭怒意,臉色憋的通紅,他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向沈荠,但又無可奈何,幾個人就這麼過去了。
周圍百姓見狀連連叫好,哪怕不是真心誠意,但是這等法子也能解人心頭之恨。
人很快朝着長街對面湧動,能看到一個平日裡作威作福的人舍下臉給平民道歉,真是稀奇。
很快,景安與沈荠這邊就沒有什麼人,他朝沈荠那邊走了幾步。
“你怎麼出來了?”
沈荠隻對那裡看了一瞬,就将目光收回看向景安,她回想起昨夜,就恨不得打他十個悶棍。
“沒什麼,最近沒什麼生意,就出來轉了轉,正巧就看到了這個熱鬧。”
景安知道她沒有說出實情,也不欲追問,隻是壓低聲音道,“出來了也不打把傘,現在日頭大。”
沈荠方才沒覺得,他這麼一說,還真覺得熱,從袖口扯出條帕子來,不過沒往自己額頭擦拭,伸長手臂,直接往景安額頭上輕輕沾了沾。
他渾身一僵,仿佛在螞蟻在心頭處啃噬,酥麻不已。
帕子上還帶着她的氣息,她的目光直盯着她的額頭,從他的角度上來,正巧看到她睫羽微顫,眸光潋滟。
景安不知該做何反應,此時人聲喧嚣,他一概聽不見。
隻餘心跳聲回蕩。
是不是昨晚那酒的藥效還沒過?
景安不知時間過了多久,隻知道若在這樣下去,這日頭将要給他焚燒殆盡。
“我們還是回去吧,我給你帶了你最愛吃的芙蓉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