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節一日日的過去,這樁震驚朝野的謝家軍謀反案在葉亭貞有意的遮掩下成了一樁不痛不癢的談資。
謝君堂伏誅,謝家軍主力軍已被斬首。
謝君堂一生勞苦,即使犯了滔天罪孽,陛下仁厚,顧念謝家隻剩了一個獨子,其子謝瑾瑜有生之年不得返京。
這些皆随着汴京愈發熱的天漸漸蒸發了。
但是最得人匪夷所思的是,那謝家軍全部屍首都被扔去亂葬崗草草掩埋了,謝君堂的卻了無蹤迹。
這還源于一個小賊,那日情形弄的亂糟糟的,加之人心惶惶,謝君堂自刎于馬上的屍身也就無人顧及。等到有人酒過三巡拍了個腦瓜子,這才想起來這屍身該如何處置,帶領一衆将士過來,正巧看到一個人鬼鬼祟祟在城門口晃悠,形迹可疑,遂當即拿下。
那小賊吓得涕泗橫流,從實招來,言說自己原是想發點小财,想着謝君堂是從大漠而來,又堂堂一國将軍,身上肯定有點值錢的物件,這才鬼迷心竅想摸點東西出來。
“東西呢?”
那個帶頭的将一柄劍橫在小賊脖頸處,聽這一精神連酒也全醒了。
“什麼東西?小的什麼都沒看到啊,就連屍首也沒有啊!”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将一衆人還飄在升官發财想法裡的心狠狠拽下來,頓時冷汗直流。
屍首還能憑空消失?
這件事若是說給三歲孩童聽,也是會被贻笑大方。更何況要是被葉亭貞知道,到時候一定會治個看管不利之罪!
一行人一合計,決定将此事爛在肚子裡。
那小賊吓的魂飛魄散,再三發誓自己不會将此事宣揚出去,更是将全部身家拿了出來。
“那小爺就斷了你今後的營生!”
話音剛落,将那小賊的兩隻手狠狠斬落下來!
至于謝君堂的屍身要在哪裡,誰也說不出來個所以然來。
*
沈荠早晨在集市上買了些瓜果,想着拿回去拿井水鎮了消暑。
剛要從袖中拿出荷包時,不想出門太急,荷包不知随手放在了何處。正要多摸尋一陣時,手裡拿的布袋子沒收好口,一個橘子從袋中骨碌碌滾落在地。
小販還盯着她瞧,沈荠露出兩分不好意思,隻得彎下腰,正要伸出手去時,眼簾中一隻骨節分明修長如翠竹的手率先拿起了那個橘子。
沈荠顧不得詫異,收回手,直起身。
“多謝。”
映入眼簾的人正是一個陌生的公子,年歲似乎與她相仿,長相極好,眉目如水般溫潤,此時正含笑看着她。
他身着素白錦袍,但若細看,紋路奇秀,是用加了金線的銀線繡的。
伸出長臂來,手裡的橘子襯得他愈發白皙。
沈荠隻看了一眼,便垂眸錯開視線道了聲謝。
她雖從未見過他,卻也知此人身份非富即貴。
可話說回來,天子腳下,誰身上還沒有點令人豔羨的東西呢?
沈荠心裡顧念着連雲坊未做完的活計,想着伸出手去拿橘子,那人雖将橘子放在手心,但遲遲不見遞還給她。
她不禁擡眸看向他,正巧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這讓沈荠心裡詫異,這人不會是與鄭鈞一夥專門來找麻煩的吧?
但轉念一想,又不太像,此人周身氣質亦正亦邪,與鄭鈞那群外強中幹之徒不同,而經她細看,不知心裡又湧出兩分熟悉之感。
不經她仔細琢磨時,剛要松手,下一秒橘子就穩穩當當的遞到了她的手中。
那人輕笑道,“夏日炎炎,姑娘少食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