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笙樂在心裡默默自嘲一聲,趕在她又被其餘員工目睹在摸魚之前,轉身向館内走去。
水族館都成為孤島了,自然不再會有源源不斷的旅客前來。今天館内異常空蕩,但所有工作人員沒有絲毫懈怠,仍然盡職盡責地守在各自的崗位上。
負責照顧魚類的飼養員不必多說,最讓羅笙樂感到詭異的,反而是那些在A館工作、平時負責招待遊客的工作人員,明明沒有任何客人,他們卻維持着禮貌得詭異的笑容,時不時向四處點頭問好……
仿佛他們還在正常招待客人一樣。
解說員也是一樣,發音标準的水族館介紹通過音箱擴大,熱情洋溢的聲音回蕩在空無一人的長廊中,隻有輕微的回響作為回應。
但解說員如同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地做出演講。
此時此刻,身處兩地的易逢初和羅笙樂心理活動異常統一,一緻覺得這些員工像是被設定好固定程序的僞人。
經過解說員時,羅笙樂本來不想多待,正欲加快腳步,卻忽地注意到什麼,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她的目光緊緊地黏在解說員衣領邊上,霎時間走不動道了。
她又看見了昨晚夢境中那種未知的文字!
暗沉的紅色扭曲在解說員衣領口,像是一條凝固的蚯蚓,靜靜趴在不惹人注目的位置。
和夢境中一樣,這些未知的文字自然地流入羅笙樂的雙眼裡:
「我等了很久很久,母親還是沒有回來。」
“這位女士,”被注視的解說員緩緩轉過頭,對羅笙樂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請問你在看什麼?”
羅笙樂看着解說員的微笑,總覺得渾身不自在,尤其是對方那雙眼睛,瞳孔不自然地擴大,像是本該長在一條浮腫的死魚臉上的眼睛。
但羅笙樂還是神情自若地回答:“你的領子好像沒整理好。”
頓了頓,她裝模作樣地闆着臉,煞有介事般強調:“作為解說員,你可是我們水族館的門面,千萬要注意個人着裝,下次做事仔細一點。”
“啊?哦,”解說員立刻被轉移了注意,低下頭仔細來回打量着自己的着裝,“謝謝,下次我會注意的。”
趁着解說員還在反省自己,羅笙樂像是腳底抹了油一般,迅速地繼續向前走。
一路上,她有意注意水族館的各個角落,果然陸陸續續搜集到不少零碎的話語:
「等着等着,我好像長大了。」
——這條很正常,哪有孩子不會長大的?羅笙樂随意地想。
「我在生長,越長越大,越長越大……」
——不對,隻是每個人必經的成長階段,有必要來回提及麼?
羅笙樂皺了皺眉,心中掠過一絲違和感,繼續尋找下一條信息。
「數到太陽第萬億次升起時,我……(劃掉)」
「我死了,我開始腐爛,但死亡遠不是我的終點。」
「正如我向母親承諾的那樣,我會永遠在這裡等待……」
「……直到那天,他們發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