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經不是五成了。”柒業的聲音還非常虛弱,每發出一個音都會再次牽動胸口的疼痛,身上的衣服已經幾乎被冷汗浸濕。但長期的習慣,讓這些外在因素早已無法對他的思路産生任何影響。
之前的廢土領主都處于正常範圍,一切都是從張齊巡被擊殺的那一刻開始失控。廢土領主無疑是從張齊巡身上吸收到了相當大量的分數,瞬間就獲得了好幾倍的成長,按照變化和最後幾擊的攻擊來看,這隻廢土領主很有可能已經成為了一隻八成虛影。
柒業并沒有隐瞞自己的推測,隻是在八成這個詞出口的瞬間,衆人的臉色都變得無比蒼白。
“八···八成···?”嶽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就是說,現在這裡很有可能已經變成了九成廢土?”
柒業緩緩點頭,九成廢土就不是單純的指首領是八成了,而是相應的,廢土中的其他虛影很有可能也已經成為了四成或者五成。
嶽骨向後退了幾步,臉上滿是驚恐:“九成廢土,這可是集齊好幾個高級組才能進入探索的地方···我們···”
不等嶽骨的話說完,宋梓琪便皺眉說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我們首要任務是找到梓儀和那安,确保他們二人的安全。”
“确保他們的安全,我們連自己的保不住,萬一領主追來···不!不用領主追來,隻要現在來幾隻四成五成,你可以保證我們能活過去嗎?”嶽骨的情緒明顯有些激動。
宋梓琪眼神陡的變得森然,她看向嶽骨一字一句問道:“你想說什麼?”
嶽骨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但還是很快平靜下來說道:“我們逃出去吧···”
嶽骨話音未落,宋梓琪陡然握緊雙拳。但令人愕然的是,還沒等宋梓琪的拳頭落在嶽骨身上,一柄長矛便已直直指向了嶽骨的咽喉。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栖流的聲音充滿寒意。
嶽骨卻沒有絲毫的畏懼:“栖流我們一起離開吧,沒有必要留在這送死···”
栖流咬牙将長矛又往前遞了一分,矛尖已然刺破了嶽骨喉嚨處的皮膚,一股溫熱的鮮血從傷口處流出。但嶽骨卻沒有後退,而是一把握住了栖流的長矛又往前進了一分,矛尖在嶽骨頸部劃出一道傷口,血流更多的流出了。
嶽骨的情緒明顯有些激動:“張齊巡顯然是沖着柒業來的,是因為他這個廢土才會變成九成,我們都是被連累的!沒有必要一起送死!”
嶽骨越說越激動,他的話也不再對準栖流一個人,而是同樣看向了一旁的皮爾森和艾爾:“領主有一顆水晶已經被破壞!我們還可以擁有未來!”
廢土現在已經變成了四顆人造水晶加一顆領主水晶的穩定方式,也就是說除去不知所蹤的那安和宋梓儀,在場六個人還有四個人可以随意離開。弟弟被困的宋梓琪肯定會和柒業站在一起,但皮爾森和艾爾完全沒理由留下,嶽骨盡可能的勸說着二人。
“你給我住嘴!”
一聲怒吼,嶽骨被長矛打翻在地,栖流滿臉怒容的瞪向嶽骨,長矛對準他胸前水晶的方向。
“讓他走。”柒業的聲音及時響起,還是一樣的透着掩飾不住的虛弱,卻平靜幹脆。
栖流低頭收回長矛,轉身背向嶽骨決然的說道:“你走吧,從此我們再無關聯。”
嶽骨感到心髒一陣陣的抽痛,他不解又不甘的看向立在自己面前的高傲男人:“栖流,和我一起離開吧,死在這沒有任何意義!”
栖流握緊手中的長矛,聲音卻恢複了冷漠和平靜,宛如不化的冰川:“給我滾,不要再讓我見到你。”
嶽骨緊咬自己的下唇,他感受到有什麼東西在自己胸中破碎,讓他說不出的難受。他還想在說什麼,但看着面前這個冷漠宛如初見的男人,他最後還是緊要牙關,爬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其他人也一樣,想走就走吧。”柒業輕輕搖頭繼續說道。
他的眼神平靜,面色蒼白卻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無論是悲傷還是失望,就像往常一樣,像是在說着與自己無關的事,像是在面對從未認識過的陌生人。宋梓琪不知為何看得一陣心酸,這種表情她很熟悉,和剛剛親手殺死他們父親的梓儀一樣,是心死。
所以,這次她也像之前做出的選擇一樣,繼續露出瘋狂不可一世的笑容來到柒業的面前:“我不會離開,我會找到梓儀和那安,我會親手打穿這個廢土,我還沒玩夠。所以還是那句話,不要讓我失望呀,我的小研究員。”
“咚”的一聲輕響,皮爾森也将自己的大劍插入身旁的土地,他借此起身。幾步走到依舊靠坐在樹旁的柒業身邊:“我皮爾森絕不會背叛任何一位朋友,打穿這該死的廢土,也算我一個。”
艾爾走到了柒業身邊,他深深的低頭:“是那安姐姐救了我,我絕不會違背自己,做出背叛大家的事,我也一定會救她。”
栖流依舊筆直的立在原地,依舊高傲,卻透露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涼:“我想,我也已經做出過選擇了。”
柒業輕輕點頭,卻依舊看不出表情,又是良久的沉默過後,他才再次緩緩開口:“艾爾還是離開吧。”
艾爾漂亮的碧藍色雙眼慢慢睜大,滿是不甘和焦慮:“為什麼,我···”
柒業微擡左手打斷了艾爾的話,又停頓了片刻才繼續說道:“你回旅館找到幹桂,把這邊的情況告訴它。”
“告訴幹桂?”艾爾怔住。
“它知道該怎麼做,記住,隻告訴幹桂。”說完這些柒業又閉目略微平緩了下氣息,才繼續補充到:“離開廢土你就自願放棄水晶,然後直接将水晶擊碎。之後等離開廢土,我再為你們重新申請水晶并轉移數據。”
艾爾輕輕點頭,他明白柒業讓他放棄水晶,是為了防止他在回旅館的過程中一個人碰到虛影陷入危險。直接擊碎水晶則是怕萬一有虛影吞食了遺留的水晶會瞬間成長,給其他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而被放棄的水晶繼續帶在身上,其效果會等幾乎同于虛拟水晶,同樣很危險。
水晶隻有在離開結界和廢土的範圍才可以被放棄或者擊碎,否則持有者本身無法做出任何與水晶分離的動作。而如果其他人強行擊碎或者将水晶與持有者分離,則會直接造成持有者的死亡。
“不過我們這次是被人陷害的,外面會不會還有人埋伏?”皮爾森略顯擔心的看向艾爾。
“不會,即使任天昊也不敢明面上對我們動手。害死張齊巡就是為了滅口,這件事本身已經是冒險,他肯定不會再留下痕迹。”柒業将頭微微後仰靠在樹幹上,細長的眉頭微微皺在一起,剛剛服下的藥似乎是開始起效了。
得到了柒業的肯定,皮爾森這才終于放心的摸了摸艾爾的頭。
“我知道了,你們一定要等我回來。”艾爾也下定決心說道。
然後他轉身迅速抱了抱身邊站着的皮爾森:“注意安全···爸爸···”
說完,艾爾便如雪兔般轉身跑開,迅速消失在了廢土的邊界處。
皮爾森愣了愣,手還停留在撫摸艾爾頭部的高度,良久他才遲鈍的握了握自己的手,無奈的笑了笑。
“那我們現在先去找梓儀和那安?”宋梓琪看向他們逃離的方向,眼神滿是擔憂。
“不急。”柒業睜開眼低頭看向自己胸前的水晶,水晶此刻隻是像一個普通的飾物平靜、溫和。
看到水晶的反應,柒業輕輕握了握自己的水晶說道:“等那安醒來。”
栖流看到了柒業的反應,社會考核進入的宋梓琪和皮爾森可能不知道這其中的含義。但訓練營優秀畢業生的他卻很清楚,柒業和那安之間居然可以通過雙生水晶的特性,直接互相感應?他一直以為這種特性隻停留在傳說的階段,沒想到是真的,栖流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宋梓琪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柒業會說要等那安醒來,但是她絲毫沒有懷疑柒業的判斷。考慮到他們四人此刻的狀态也都很差,能趁現在休息恢複一下也是求之不得的。
“那就由我和栖流輪流值守,大家先休息恢複一下。”宋梓琪看向栖流。
通過剛剛的事情,宋梓琪倒是對栖流放下了一些戒備。
“我來守,你們都休息。”栖流并沒有看其他人,隻是自顧自的拿起長矛向外圍走去,大家都沒有再出聲。
柒業将視線從離開的栖流身上收回,重新看向了掌中鮮紅的水晶,神色透出難以察覺的黯然。他用的雖然是醒來,但他此刻的内心卻隻有不安。已經可以熟練使用的雙生水晶感應又完全得不到回應隻有兩種情況,一種是目标陷入了昏迷,第二種···則是目标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