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醫生也快步跑着,像與兩人有相同的目的地。
空蕩的整層樓都安靜地隻聽得見儀器的尖銳聲響,像是誰無情的催命符。
越來越近。
小姑娘抱着書包蹲在搶救室摁扣的牆邊,眼神茫然。
本還被林謠拉住手腕的她,見了人直接沖了出去。
“趙婷!”書辭喚道。
聞聲,小姑娘機械地擡起頭,扔下東西朝她直直奔來。
書辭也蹲下身,将小小的身軀抱進懷裡。
瞬間,情緒若開閘的洪水,壓抑已久,不再受控制地爆發。
“姐姐!”她哭着連着身體都跟着戰栗,也不知過了多久,哭聲才漸漸變成嗚咽。
書辭把剛買的食物塞到她手裡:“别把身體餓壞了,媽媽搶救過來還需要人照顧。”這般勸人說辭。
女孩才聽話地接過。
“謝謝你。”書辭安撫趙婷,轉身感謝。
林謠淺笑着:“前幾日,我重感冒到醫院打點滴正巧遇上秦醫生,才得知您有位朋友在住院,一來二去便與秦醫生混熟了。”
“您的錢,我過段時間便還您。”
“小錢,何時還都行。”
确實,這對她的家世來說,算不得什麼,對趙婷來說卻是千斤重的親情。
在這種意義面前,語言也變得蒼白,隻有輕飄飄的感謝。
搶救臨近淩晨,三人神經都繃緊了。
書辭也左右踱步,不知繞了多少圈。
咔吱一聲,門扉敞開,為首的秦醫生垂了眼,看門口三人搖搖頭。
“病人搶救無效,死亡。”
短短幾字,卻壓得書辭突然喘不上氣。
“親屬……”秦醫生感覺這句話出口時有些抖,沒道完,趙婷已經沖了進去。
書辭也哽咽着,眼淚卻不聽話地奪眶而出。
她明明不該流淚,自己的失控隻會讓趙婷更沒有安全感,她該擔起責任,可淚流不止,她抹了又沾滿臉頰。
隻得蹲下身将頭埋進臂彎,掩飾成年人的不争氣。
“哭吧,一會兒就好了。”林謠的手溫柔而和緩,輕輕撫上發頂。
那夜,搶救室撕心裂肺的哭聲響徹了整層,末了也不知何時停止的。
自那夜後,本就少言寡語的趙婷更為沉靜,全沒了那個年齡該有的活潑開朗。
在火化第二日,書辭見到了女人的魂魄,夜裡窗外秋雨下得猛,她剛将安置在客房的女孩兒哄睡,關上門便見一黑一白兩位
使者向她行禮。
女人沒了前日子的蠟黃,卻換上蒼白。
見了她,半句話沒有便跪下磕頭。
書辭想将人扶起,手卻穿了過去,隻剩手心殘存的涼意。
“我知道您幫我許多,謝謝您。”
書辭遺憾地擺擺手。
“本來不該再求您什麼,但我實在放心不下那孩子……”她說着朝客房望去。
“求仙子照顧小婷。”說着又是一拜。
書辭眼中情緒交織,在時間流逝中逐漸消失的悲傷再度泛出。
她紅了眼,道:“您安心去,我答應您。”
客房門轟然打開,書辭轉過身,身着單薄的趙婷正死死盯着女人方向。
“媽媽。”
她看不見,仍不停朝空曠處喚道,像是能得到回應。
“诶。”女人也答應着,似是能傳達到女兒耳中。
書辭泣不成聲沉默看着不可觸及的母女。
“時辰到了。”
身後官差再次向書辭行禮。
“可否再等會兒。”書辭出聲阻止。
兩人眼中泛出為難,随後讓出幾步。
“小婷,和母親告别。”書辭招着手,讓趙婷來身邊。
小姑娘半響,隻大顆淚滴往下掉。
“你要聽書辭姐姐的話。”趙欣霖自知時間有限,先開了口。
“要好好讀書,不要和媽媽一樣一輩子一事無成。”
書辭重複着女人的話,聲音不若她堅定。
“以前,凡事都有媽媽保護,以後可不能任性了。”
“媽媽先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
“媽……”趙婷嘶啞着喊道。
“仙子,時辰不能再拖了。”兩位再次上前,提醒道。
“不能再……”書辭還想挽留,隻見兩位都搖了搖頭。
“好吧。”
“媽媽,再見。”趙婷大概是明白了書辭與她所不可見之物的對話,開口道。
“女兒,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