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特意提前準備一手,結果這小孩直接把根刨開了?
他在搞什麼?
穆振榮把他保護得也太好了吧?
這不純純添亂?
甯惟新輕聲為自己辯解:“對,修了,不過您放心,和他們的不是一個思路……”
“為什麼不報備?”
“我在和蘭迪先生溝通我的畢業項目的時候提過,他看過運行效果,表示願意采用。”
白逸出聲追問:“……合同修了嗎?”
甯惟新頓了一下:“第二階段合同裡沒有标明這一部分啊……”
敲鍵盤的聲音停了,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他繼續用那種帶着些不安的語氣,小心翼翼地提問:“怎……怎麼了?我是不是……又惹麻煩了……”
怎麼了?
白逸眉頭緊鎖。
外頭輿論搞外資,自己人交付不按合同。
說多了就道歉,說少了又胡思亂想。
就像在飯桌上好端端提什麼自己不接文件,後面又冒着過敏的風險強行喝酒,直接進了醫院。
……算了,他是個受害者。
或許人家小孩隻是想得少,雖然帶來的麻煩可不小。
白逸低頭,收斂起眼中的鋒芒。
小問題。
不聽話的不是乘逍就行。
不用白逸開口,賀乘逍自覺補齊了後半部分:“……那是因為,上一階段已經确認過了。”
“啊,這樣。”甯惟新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但他問賀乘逍,賀乘逍也解決不了,遲疑地将目光投向白逸。
白逸無奈。怎麼辦?那不就是自己賣面子。
還好剛才沒有急着向蘭迪反駁或是佐證自己的感情狀況,不然掉頭打臉可太有損形象了。
【白兔子:我可能現在就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蘭迪:怎麼了?】
時間緊迫,約去哪裡都不方便,他隻好把人約回停車場。
——也不是什麼體面的場合。
他站起身,掃了一眼牆角鏡子裡自己的儀表,沖病房内的另外兩人交代道:“我來處理,你們看完了直接聯系方時。”
“……你去哪裡?”
白逸一個字一個字道:“找蘭迪。”
甯惟新攘着心口,語氣夾着感激:“還好有夫人……對不起學長,我不知道,我隻是想着項目好……”
賀乘逍不知道為何忽然覺得心裡提着一口氣不上不下,卡着難受。
又來了,這種不得不依靠小白的感覺。
自己努力做的項目、拿的成就,一直在遭受否定,明明想要往上爬,反而成了小白的累贅。甯惟新還是個學生,考慮不周全很正常,是自己沉迷“溫柔鄉”,沒有親自去對接任務,才沒能及時發現其中的漏洞。
他強迫自己抛掉雜思,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屏幕上,全神貫注地聚焦于整個文件,以不在文件上再給白逸添麻煩:“……你改了哪裡,完整地告訴我,我直接寫對比。”
“好……好的。”
-
蘭迪是獨自回來的,他們直接選在了車後排。
白逸把擋闆豎起來,打開了頂燈。
車内空間狹窄,面對面難免尴尬,遂直切正題:“甯惟新說他修改了這一部分代碼,你知情對嗎?”
“原來你在說這個啊……”蘭迪的笑了,視線從他的身上落到文件上,口中卻答非所問,“你在錄音嗎?”
他什麼意思?
白逸心頭一跳,重新審視眼前的人。
湛藍色眼眸在昏暗頂燈的籠罩下,局部向深邃過渡,叫人摸不清其中暗藏的情緒。
不對,不對勁。
白逸接觸得久的是弗蘭德,對于對方這個弟弟,僅限于某些公共場合的社交。真要說了解,他并不了解多少。
好在這是自己地盤,錄音也是合理的請求。
他斟酌措辭:“是的,我需要确認一點合作的細節,避免這一條被人拿去當槍使。”
蘭迪彎彎眉眼:“我很想幫助你,可是Bunny,我想我不是很确定——我是否知情。”
白逸冷靜追問:“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蘭迪伸出手,親昵地、貼着他的腰,探進他的口袋,掏出一支錄音筆,在指間盤轉了一圈,“酒會,乘方,我們見面似乎總是繞不開你的丈夫。你知道的,我想和你合作,但是——我比較尊重華國人的道德感。”
“所以?”
蘭迪的臉湊得近了,那雙眼睛裡的小漩渦确實如海洋般讓人捉摸不透:“Bunny,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