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丈三快崩潰了。
“那是昆侖山下的和田玉,整個中原不超過十塊,秦始皇的玉玺就是它!”
她驚駭睜大眼睛,他本以為她終于明白平安扣的價值,沒想到她驚呼出聲。
“居然有人敢稱皇,腦袋不要了?”
“他早死八百年了!”
沈丈三長舒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和文盲計較。他從胸前摸出一模一樣的平安扣。
“翻個倍,行了吧!”
她估摸平安扣和長命鎖的大小,勉強點頭。
“這還差不多。”
從麻袋扯了根線,穿過平安扣眼,挂在脖子。
接着,她走了過去,把沈丈三和唐與鳴擋在後面。
她和社首面對面戰鬥,身為雇主的沈丈三和灰叔在外圍眼巴巴看着。
社首掃了一眼,不禁笑了。
“這算什麼?代理人戰争?”
危險外包?明明是沈家的事兒,打生打死的卻是同門的他倆。
“萬惡的有錢人。”
白蒼蒼啧了一聲,暗中朝社首擠眉弄眼,壓低聲音。
“要不咱不打了?”
“不行,錢還是要賺的。”
“那咱做做樣子,等會一起去吃個宵夜?”
灰叔盯緊社首,“加三成,天亮前幹掉他們。”
沈丈三晃了晃平安扣,“另一枚不要了?”
“錢難掙,屎難吃。”
社首歎了口氣,緩步走向白蒼蒼。
“做到這個位置,我也不想被人說以大欺小。這樣,你認輸吧,真動起手來,你醫藥費都不夠。我自掏腰包給你十兩,就當安慰獎。”
白蒼蒼黑圓眼珠轉溜,揚起乖巧的微笑。
“您才是,當上社首沒幾年就因傷退役,豈不可惜?我把平安扣的繩兒給您,就當養老金。”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社首低頭瞅着才到腰身的她,用手比劃她的身高,“人不大,口氣挺沖。”
她微微前傾身體,右腳悄沒聲兒往後劃了些,“您才是,年紀不小,心眼挺紮。”
天師少有遠程武器,兩人更是隻有近距離攻擊能力。
絕大多數天師都是脆皮,天師之間互相作戰,不是拼符箓砸陣盤,就是抓臉薅頭發。
相距一尺的瞬間,兩人同時出手。
社首手勢比劃到一半,趁機從腰帶抽出一張符箓,擡手就貼,“消停點吧你。”
白蒼蒼右腳一踏,身後揚起一行雪粒,擡腳一踢,破入社首兩腿之間。
全力一球,正中龍門!
嗚哇——
社首大聲慘嚎,手下一歪,符箓貼在她鼻尖。
“工作而已,沒必要下手這麼黑吧。”
社首一臉委屈,嘶聲抽氣。
白蒼蒼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珠子,說一個字,符箓往上浮一下。
“我是專業的,絕對沒有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
“絕對是公報私仇!”
社首痛得蹲下身子,手掌虛按被一球射穿龍門的破網。
“真沒!你看我誠懇的眼神。”
白蒼蒼忽然蹲下,把乖巧的笑容送到社首面前。
社首吓得跌倒,“你怎麼還能動?”
難不成符箓過期了?
白蒼蒼打了個噴嚏,胡亂扯掉符箓。
“你說消停就消停?任務中沒必要玩社廟的官僚主義那套吧。”
社首瞄了眼符箓紋路,沒過期呀,那肯定是沒貼緊。
他又抽出一枚符箓,死死按在她腦門,“别動!”
“煩不煩!”
她一把扯掉符箓。
社首倒吸一口冷氣,“這可是高級符箓......”
桎梏唐與鳴的符箓,居然沒有對她産生一點阻礙。
“真的假的?”
她露出驚喜的神情,動作輕柔許多,慢慢卷起符箓,收入懷裡。
“拿這些去裝樣子,就能哄過那些沒眼見力的村民了。哼,看誰還說我是冒牌貨。”
社首驚得腦子一片空白,符箓一張接一張。
他貼一張,她撕一張。足以完全封印她的束縛力,于她而言宛如小孩的塗鴉。
貼到最後,他大腦宕機。
“多謝社首施舍。”
她笑得滿臉開花。
“哎,差點忘了那兒還有。”
她起身走向唐與鳴,歡天喜地揭開他身上的符箓。幹的收下,濕的不要。
全然沒有沈丈三被雷劈的刺痛,連絲靜電都沒有,暢快得像考中舉人的書生撕掉課本。
灰叔看着這一幕,用譴責的眼神瞪住社首。
“再裝樣子,一文錢都别想要!”
你懂個屁!
社首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白蒼蒼。
本以為她就是個關系戶,憑借曾侍奉右護法裘良的經曆走後門進的,沒想到真有兩把刷子。
社首深吸一口氣平複心緒,從懷裡小心翼翼摸出一隻檀木盒,包裹封印黃符。
黃符撕掉,洶湧澎湃的精氣迅猛沖出,四方大雪為之一顫。
木盒劃開,溢出璀璨金光,裡面躺着一枚金色符箓,在場不是天師的人也能感受到威力。
社首摸了摸金符,十分不舍。
“這可是教主親自畫的金符,我花了大價錢才拍到,本是壓箱底的寶貝。”
他看向灰叔,“你還不明白嗎?”
灰叔挑高眉頭,不耐煩咂舌,還不明白就有鬼了。
“合着你演這麼久,就是為了賣這符。行行行,我都掏!五萬兩夠不夠?”
趁着白蒼蒼收符的功夫,社首緊提一口氣溜到背後,把金符戳在她後腦勺。
眨眼間,她的手頓在半空,語氣疑惑,“诶?誰往我身上倒了膠水?”?
社首立時松了口氣,轉身面朝社廟,雙掌合十拜了拜,默念彌勒佛保佑。
他看向灰叔,“這不是錢的事兒,你得給我拍張金符回來。”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灰叔臉上浮現熟悉的驚悚懼意,聽見背後的動靜,心頭湧上不妙的想法。
身體未動,頭先扭了過去,就看見人生中未曾設想的畫面。
白蒼蒼頭頂浮出另一個半透明的她。
在沒有任何符箓、任何道具的輔助下,她竟然自己靈魂出竅,從身體伸出半個魂兒,半透明的小手輕而易舉撕開金符。
魂靈回體,手裡還捏着那枚金符。
她晃了晃金符,笑道,“多謝賞賜,等會兒我買隻燒雞給您。”
社首已經完全停止思考,嘴唇自主吐出四個字,“多灑孜然。”
沈丈三猛然想起來,酒樓那時她就僅憑一雙手抽出唐與鳴的魂兒。
“莫非......”
他臉上迸射狂喜,原地蹦跶一下,手心握拳,“小爺撿到寶了!”
灰叔終于明白過來,他們不是演戲,堂堂社首真的打不過小乞丐。
他盯住社首,怒罵道,“你不是号稱泸州周瑜?”
泸州周瑜崩潰抓狂。
“我也沒想到山溝溝藏了個諸葛亮!”
灰叔也抓狂了,一個唐門少主就夠棘手,還要加一個白蓮教卧龍!
“這乞丐就沒弱點?”
他忽地想起來,手下調查顯示小乞丐還有個養爹。
暗中眼神示意,護衛們立刻行動,不過須臾就把養爹抓了過來。
仵工老劉從被窩裡撈出來,冷風一吹,凍得腦子迷糊。
急急被帶到白蓮教社廟,被灰叔用劍抵住脖頸,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灰叔厲聲道,“舉手投降,不然我殺了他。”
老劉指了指白蒼蒼,又指了指自己,難以置信地看着灰叔。
“你用我威脅她?”
白蒼蒼笑了。
“你沒事吧?”
灰叔把劍湊近了些。
“我不跟你開玩笑,我真會殺了他。”
白蒼蒼的笑意沒有任何變化,甚至眉眼催促。
“屍體剁碎點,我那些狗孩子饞他很久了。”
老劉當即給他跪了,拉扯灰叔的褲子,哭聲求饒。
“大人饒命啊,我和她沒一點關系。”
灰叔拽着褲帶,往上提了提,把老劉往遠踢。
“你自個兒說你是她養爹?”
老劉接連叩頭,“小人以為有賞錢,胡亂扯謊。”
灰叔道,“你别蒙我,鄰居都說你是她養爹。”
老劉連忙解釋,“小人隻撿她,沒養哇!”
灰叔道,“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