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願楚甯又沒睡，不過今天她沒再出去看星星，而是振筆疾書，一封一封信寫着，給父母哥哥、給屠筝、給唐疏懿、給柳茶香、霍北清、沐媱和向海成，給紫嫣紅，給所有她在乎的人。

她在信中交代的程度不同，對于不知情的人，她說自己要下山曆練，短時間是不會再回來了，原諒她走的急，沒來的及去親自打聲招呼，也願他們生活如意、修為有所突破。

對于知情的唐疏懿與柳茶香，她則說自己不願成為青靈閣的累贅，因此要去其他地方修練，請不要挂心她，也為自己的不辭而别道歉。

寫到給唐疏懿的那封信時，願楚甯忍不住哭出聲，她小心翼翼的抹掉眼淚，怕滴到紙上暈開了字。

其實，她不是不知道唐疏懿對她的特殊，從最近兩人的相處能看得出來，唐疏懿很在乎她，待她與别人不一樣。

唐疏懿看着她的眼神，有在意、關心，有逗弄她的狡诘，還有與她相處時的歡喜。當然，也有越來越不加遮掩的占有欲和情愫。

願楚甯甚至很确信，隻要她開口，唐疏懿也會給她回應的。即使這個社會對師徒之間還是有很多限制，但唐疏懿一定會為她撐起一片天的。

隻是，之前礙于師徒關系，她沒想要那麼快就去發展什麼。而現在，卻是完全不可能了。

她隻求唐疏懿看到她這封信時，可以原諒她、不要記恨她，不要傷心，若是必要，忘了她也好。沒有盡頭的等待，那樣折磨人的事情，讓她一個人來承擔就好。

寫完，願楚甯将那些信，以及作為親傳弟子禮物的天磁石，留在桌上顯眼的位置。她怕是用不到了，還是留給更需要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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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唐疏懿出現在她門口，訝異的發現願楚甯已經打包好。

“妳真是等不及要回家了呢。”

唐疏懿用打趣的話語遮掩失落之情。但願楚甯那麼懂她，又怎會看不出她的情緒來？

“妳一個人去遠方，我很擔心。照顧好自己，有什麼事情就連絡我，好嗎？”

唐疏懿小心翼翼的撫摸着願楚甯的臉，望着她的眼睛說道。

願楚甯隻是上前，再無矜持與顧慮的，緊緊抱住了唐疏懿，臉埋在唐疏懿的肩膀上，冷香萦繞口鼻。

希望過了百年、千年，自己還能記住她身上的味道。

唐疏懿當她是因為要分别一陣子，舍不得而撒嬌，溫柔的摸摸她的頭，難得的也吐露心聲：“我會想妳的，早點回來。”

聽到這句話，願楚甯眼眶忍不住發熱。但她不能哭，她不想唐疏懿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逼下眼中的水氣，願楚甯起身，與唐疏懿對視。

這張臉，她大概要很久很久以後才能再見到了吧？不知下次見面會是什麼光景，但願能夠和平的互相說聲，好久不見，甚是想念。

“師尊，保重身體，不要隻身去危險的地方，處理宗門的事務也不要太辛苦，多讓弟子們幫妳分擔。”

願楚甯頓了頓，看着唐疏懿眼睛，而後目光下移至嘴角，下一刻又逼自己移開眼神。

最後，她幹脆閉上了眼睛，傾身，在唐疏懿額間留下了一個印記。

唐疏懿似是沒有預料她這般大膽的動作，臉色微紅，正欲說話，願楚甯故作調皮的按住唐疏懿的嘴唇。

“我走啦，師尊，不要太想我！”

而後願楚甯跳上天川船，頭也不回的駛走了。

唐疏懿在她身後又氣又好笑，還是免不了喊到：“注意安全，早些回來幫我處理宗門事務！”

願楚甯沒有回頭，她蜷縮在船上，像是全身力氣被抽幹一樣，心裡一直在向唐疏懿道歉，對不起，最後還是不辭而别了。

願楚甯責怪自己沒忍住，親了她的額頭，本來已經下定決心，不要做出讓彼此有任何念想的動作，這樣隻會讓唐疏懿在知道真相後更痛苦。

可是她今天望着唐疏懿的臉，想到以後可能幾百年都不能見到這張臉，讓她第一次沒有聽從理智的聲音，而是完全被感性牽着走，情難自拔的親了她。

上輩子談了那麼多戀愛，還是這麼沒用。願楚甯嘲笑自己，試圖讓自己的心情不要那麼糟。

天川船輕巧無比，一下子就駛離了中峰，再一下子就離開了青靈閣。

出了青靈閣，願楚甯忍不住回頭。

當初自己踏入這裡，好像還是沒多久前的事，修真界的時間果然流失迅速，她也轉眼成為了這裡的一名常駐成員，看着那些沒多久前新收的外門弟子，心生感歎。

過去的回憶不停朝她襲來，各種片段的畫面，開心的、難過的、風光的、令人害怕的，她也是經曆了這麼多，才有了今天這個她。

而今天起，她就要與這些事物說再見，去到一個陌生無人的地方待上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