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都圍着願楚甯,看着她慘不忍睹的身體,痛心疾首。
唐疏懿顫抖着手,将願楚甯臉上碎裂的白狐面具溫柔的取下,就像怕傷到她一樣,小心翼翼地撫摸她的臉。
“錦兒…聽得到我說話嗎…”唐疏懿念道,聲音暗啞,像是艱難的說着話:“別這樣,我真的…禁不住再次失去妳了…醒醒好不好…”
願楚甯沒有回應,她蒼白的臉蛋血色盡失,氣若遊絲。
唐疏懿見狀,眼淚終究還是奪眶而出,一滴滴劃過她蒼白絕望的臉蛋,像它的主人一樣,毫無生機、心如死灰。
雖然唐疏懿迅速低下頭,似乎是不想在這種場合露出弱勢的一面,但壓抑的抽泣聲還是傳了出來。
柳茶香蹲下身,輕抱住唐疏懿。
她感覺到懷中人的顫抖,似乎強大一世的唐疏懿,此刻終于被折斷了主心骨,再也撐不住了。
唐疏懿沒什麼反應,隻是跪在願楚甯身邊,眼中隻有這個令她百年來朝思暮想的人。
“好好休息,妳會沒事的,對不對?别怕,我會一直陪着妳,再也不會讓妳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了…等妳醒來,我們再好好叙舊…”唐疏懿哽咽的說道。
見唐疏懿把願楚甯當作是一個熟睡的孩子,柳茶香不忍的别過頭。
青靈閣掌門之前看唐疏懿的反應,早就猜到那白狐是願楚甯了,但如今看到那百年前青靈閣的天驕現在躺在地上,她仍紅了眼眶。
這孩子,為何如此命運多揣,令人唏噓。
但她身為掌門,不能被感性給沖昏了頭,壓下自己想前去望看願楚甯的心情,号召剩下有戰鬥能力的弟子。
“四閣弟子聽令!誅殺餘孽,一個都不準放過!”
四大聖閣弟子本來就已經夠氣忿了,現在見白狐生死不明,更是恨不得大殺那些敵人,嘾其肉、飲其血!
一瞬間,因為四大聖閣氣勢充足,而敵人則因為渾沌洞天被關、上仙也沒有扭轉局勢,戰況變得一面倒,四大聖閣很快的反殺剩下的餘孽,包括斷了一隻手的女魔頭,也被當場斬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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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茶香看着願楚甯的肉/體,眉頭緊皺,雖然不忍說出真相,但她身為醫修,看着周圍人期待的眼眸,還是沒能騙過自己。
“她經脈全斷,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聽到這個答案,大家都忍不住心痛,有些人甚至落了淚。
雖然修真界将生死看得很淡,可願楚甯完全是為了救大家而死的,一個有心有肺的人,如何能對着救命恩人的逝去,不感到傷心難過的呢?
“各位,疏懿有個不情之請,”唐疏懿突然開口,像是寒冬裡故作堅強的一朵小花,被風雪摧殘的虛弱無比,随時要倒下:
“她是我的親傳弟子,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她了…可以讓我帶走她,在最後的時間跟她好好聚一聚嗎?”
大家聽聞,自然是沒有意見,隻為唐疏懿感到心酸,好不容易盼到徒兒回來,結果卻是天人永隔的場面。
唐疏懿小心翼翼的用水溫柔的包裹住願楚甯,回到了中峰。
中峰雖然也被砸的坑坑巴巴,但還好唐疏懿的庭園從這場災難中幸免。
唐疏懿将願楚甯輕放在自己的床鋪上,也不管她身上的血會不會髒了被子,隻是專注的看着她的眉眼。
“這些年,妳怕是不好受吧?妳這麼要強的個性,在五百年内練成如此,一定是下了很多苦功對嗎?對不起,為師都沒有陪着妳。”
“發現妳離開後,為師去了好多地方,都沒有找到妳。雖然妳在信上說不用去尋妳,可是我怎麼放得下心?妳連天磁石都還給我了,我當時還想,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想當我的親傳弟子了嗎?”
“即使這樣想,我還是常常去魂燈那兒看一眼,确保妳安安穩穩的活着,活着就好。”
“這麼多年,我早就不怨妳了,我知道妳也有妳的理由,甚至是身不由己的苦衷,所以我的要求不多,再次見面時,妳能留在我身邊就好,那樣我就不追究妳離開這麼多年的事。”
“然而,好不容易,我終于把妳盼回來了,卻是連說上話、問問妳這些年過得好不好的機會都沒有,妳就去前方保護大家了。為師那時看着妳的背影,覺得妳真的長大了,妳扛起了責任,也保護了我。”
說到這裡,唐疏懿抓緊棉被,險些哽咽地難以繼續說話:
“可我甯可妳自私一點,不要那樣站出去…讓大家一起幫忙不好嗎?妳就這樣毅然決然的自己面對了一切,讓我隻能看着妳的背影,看着妳英勇殺敵,也看着妳墜落神壇,我很無力妳知道嗎…”
床上的願楚甯呼吸輕淺,唐疏懿的手眷戀的攀上那張俏臉。
五百年沒見,錦兒好像又更好看了些。
唐疏懿用目光描繪着願楚甯緊閉的雙眼,她俏挺的鼻梁,接着是那張唇。
願楚甯因為先前吐血的關系,唇上現在還有血迹,就像塗了胭脂一樣,搭配那蒼白的臉蛋,有種病态的妖異。
外界戰火紛飛,房内卻是靜谧平和。
唐疏懿傾身,覆在願楚甯身上,用嘴唇去描繪身下人的唇,很輕很溫柔,像是對待一件易碎品一樣,眼神心碎又眷戀。
等了這麼多年,最終還是要錯過了嗎?
唐疏懿曾經以為自己對生死早已看淡,現在她才知道,那是因為令她傾心、在意的人還沒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