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傳來礦工們的抱怨聲。他們勞作一天已經很疲倦,現在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盡快坐到床上,仰頭灌下大量的劣質酒精續命。他們不想毫無緣由地被堵在悶熱的礦道裡。
【一共有二百六十一個人。所有人上船之後,立刻出發。不要等我。】
思慮半晌,我又補上了一句:【這是命令。】
我在微型電子通訊器上輸入給都柏的最後一條消息,摁下發送鍵,然後将這個隻有半個手掌大的金屬塊借着走動的姿勢塞進身邊一個礦工的衣兜裡。那個礦工微不可查地沖我颔首。他也是那二百六十一名老兵中的一員。我擡手沖他敬了半個軍禮,然後不顧在礦道中已經排成兩列的隊伍,硬生生從他們中間擠出一條道,向前走。
兩列隊伍中發出不滿的噓聲,所有人都對我側目而視。有些人認出了我的臉,然後他們眼中的憤懑與不滿退卻,變成灰色的沉默。我擠到隊伍的最前,那名穿着碳纖維防護服,背上背着沖鋒槍的年輕警衛還正在低着頭核對掌上電腦中的信息。
“你好。”我擡手碰碰那名年輕警衛的肩膀,感到有點好笑,是不帶惡意的那種好笑。
年輕警衛擡頭,他在看到我的臉之後稍微愣了一下。
我站在他面前,拿起毛巾,借着額頭上的汗水,将自己臉上的煤灰擦得更幹淨。
三年的流亡讓我變得瘦削,但是年輕警衛依然不費吹灰之力便認出我就是通緝令上的人。
他條件反射地伸手摸槍,我的動作卻比他更快。
“噓,不要緊張。”我握住他的胳膊,鋼鐵般強硬。
“這裡是礦道,如果開槍,扣動扳機的那一刻就會發生爆炸,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裡面。”我一邊說着一邊緩緩地松開了握着他胳膊的手。
我面上的神情一定很嚴肅,因為那名年輕警衛看着我,他愣愣地點了點頭。這讓我想起了從前訓練新兵的時候。看來我身上通過經年日久的訓練與戰鬥所積累起來的威勢并沒有消散。
“我沒有武器,也沒有惡意。”我說着,舉起了雙手。
“我知道你們在找我。”我看着那名年輕士兵,我看到他的眼裡閃過一絲疑惑。我知道他在疑惑些什麼,他的面龐是那樣年輕,還沒有經曆過太多複雜的事情。我看着他,露出了一個微笑。那是一個很寬容并且溫和的微笑。
“現在,”我将我的雙手遞給他,從容讓他為我戴上手铐,“請帶我去見你的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