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還從未經受過這樣粗暴的對待。我的衣裳被剝掉,我被仰面摁到在書案上,桌面上的東西七零八落摔了一地。“殿下.......”我顫抖地喚他,“這裡是書房,您不能在這裡......”我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打斷。
“我不能在這裡幹什麼?”他居高臨下看着我,他高大的身形完完全全将我罩住,在我身上投下陰影。“你不是管我叫殿下麼?你不是要把你全部的忠誠都獻給我?你現在跟我說‘不能’?”
我再次咬住了下嘴唇,我感到淚水凝聚在眼眶,我竭力讓它們不要淌出來,我不想讓自己變得太難看。“對不起......”我在一片朦胧的淚光中喃喃呓語,我感受着他的憤怒,我伸手攀住他的臂膀,戰栗得不成樣子。
他沒有吻我,那雙溫暖柔軟的唇緊抿,繃成很嚴厲的一線。
淚水最終還是淌了出來,并不是疼,但酸楚地令人無法招架。
我覺得委屈。他向來好聲好氣地與我講道理,他不該一句話不說就這樣對我。
他捏住我的下颌,強迫我正面他。“哭什麼?你覺得委屈?”
是啊,我覺得委屈。但是我不敢說。我隻拼命搖頭,眼淚流的更兇。
“那是為什麼?”他擡手輕輕撫去我臉上的淚迹,“覺得我看見你哭會心疼?”
是啊,你以前每次看到我流眼淚就投降了,你會心疼。
但這句話我也不敢說,我又想搖頭,但下颌卻被緊緊捏住,動彈不得。
他俯身湊近我,我還以為他是要吻我。我像一條渴水的魚那樣挺身迎上去,但他溫熱的呼吸卻隻堪堪擦過我的耳廓。“你盡管哭,我不會心疼。”
他說他不會心疼,這下我真的慌了。我捧住他的臉,十指冰涼顫抖。
“對不起......對不起......”我一遍遍哽咽着道歉,雖然我并不知道我說錯了什麼,但我從沒這麼深刻地感到怕。從愛上他的那一刻開始我就走在了鋼絲上。他說他愛我,但這并不妨礙我腳下是萬丈深淵。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是錯的。這段感情根本就不應該開始。我在鋼絲上走了這麼久也沒有掉下去摔得粉碎,這不是因為我的技巧高超,而是因為他一直拽着我的手,是他不讓我掉下去。但是現在他說他不會心疼。他終于要放手了嗎?
“你那樣往我心上紮刀子,我現在已經不會疼了。”他把我的手從他的面龐上揮下,他深深地看着我,一字一句沙啞頓挫。我被他溫柔的話語淩遲,難受地連心髒都快要停止跳動。
“對不起......”我閉上眼睛,絕望的淚水緩慢劃過臉龐。
别用這樣受傷的眼神看我,我會承受不了。
原諒我,或是給予我應得的懲戒,但别用這樣破碎的深情凝望我。
“對不起什麼?”他再次鉗住我的下颌,強迫我睜開眼睛看着他。
“對不起......對你說了那樣的話......”我的嗓音哽咽,眼神閃躲。
他輕輕歎口氣,在我以為我将面對更嚴厲的逼問時,他卻俯身緊緊抱住我。
“我不會娶妻,我愛你。我隻愛你一個人,永生永世。”
熟悉的懷抱讓我放松,但是他說的話卻讓我的一顆心再次繃起來。
我慌亂地推開他,我試圖在昏暗的光線中看清他的眼睛。
我的心希望他說的是真話,但我的理智告訴我他最好隻是騙我。
“殿下......你不能、你不能隻......”我磕絆到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我當然願意他隻愛我一個人,但是他不能。我也不能看着他走上一條錯誤的路。因為我愛他。
他擡手抵住我的唇,不讓我再說下去。
“這是我自己的決定,與你無關。我不是為了你才做出這個決定,我是為了自己的心。”
“不要把不屬于你的責任背在你身上。”他看着我的眼神是如此溫柔,隻一瞬間我就原諒了他方才所有的粗暴。
“我愛你,鈞山,”他握住我的左手,吻在我的手背上,“請允許我愛你。”
請允許我愛你。
作為帝國的太子,除了皇帝陛下之外最崇高的存在,他對我說,“請允許我愛你”。
直到現在我還清晰地記得當時自己心髒戰栗的滋味。時至今日我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何德何能。但是我已不敢再繼續回憶下去,我怕我的表情會流露出什麼不該流露的。
“那份婚約是為了得到德·薩拉曼家族的銀礦,”我擡眸看莉迪亞,“殿下拒絕了與公主的婚約,是因為他不想讓神聖的婚姻變成這樣肮髒的一樁交易。”
這不是我在撒謊,這是殿下在第二天與我說的原話。在用一場激烈的情事讓我的身體得到解脫之後,殿下還妥帖地給出了一個理由,讓我的心靈也得到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