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着你來殺了我。但孬種可殺不了我。”菲利普的臉色冷酷,他松開了扶着我肩膀的手。我跪倒在地上,感覺身上的傷和心裡的傷都已經麻木。
“承平,讓人把正殿收拾幹淨。召各個星區的總督,還有各大家族的話事人來。該挑個時間準備登基大典了。”菲利普接過一名侍從遞過來的毛巾擦手,他側臉的輪廓在明暗交錯的光線中顯得晦澀。
周承平行禮應了聲“是”,他安排完菲利普交代的各項事宜之後走向我。
他把我從地上扶起來。“傷的重嗎?”他低聲問我。
“不知道。”我啞着嗓子回答,站起來之後感覺兩隻腳像是踩在棉花上。
我自诩并不是一個矯情或者嬌氣的人,如果隻是小傷的話,我會直截了當答“不礙事”,但這次我真的不知道。
承平伸手來探我的頸側的脈搏,然後他碰了下我小腹的傷口。他沾了滿手的血。
承平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回頭傳他的副官。
“尉遲!快去叫醫師來!”
我覺得好累,眼皮已經撐不起來。
承平用力拍我的臉頰,他喚我的名字,一遍遍,很焦急。
“鈞山,睜開眼睛,看着我,鈞山,不能睡。”
我向來都很聽話的。所以我很努力地睜開眼睛。
“伯約現在是什麼季節?”我輕聲問承平,“為什麼我覺得好冷?”
“伯約現在是春天,你會覺得冷是因為你流了太多血了。”
我被打橫抱起來。我仰頭,看見承平的嘴唇抿緊了。
他抱着我往偏殿走。“别睡,醫師很快就來了。”
“唔。”我應的很含糊,我看着宮殿中的景緻随着承平的腳步緩慢移動。
“學長,那你知道奎明現在是什麼季節了嗎?我答應了他們,我說,等奎明的春天來的時候,我就回家去。”
承平已經抱着我走到了偏殿,他将我在一張胡桃木的大床上放下,床上鋪了很厚的褥子,我整個人像是陷在雲裡,我又想睡了。
“鈞山,睜開眼睛。”承平的聲音很沉,他又開始拍我的臉頰。
我睜開眼睛了,迷瞪瞪地盯着床帳頂端繁複的花紋看,看得我頭暈眼花。
“......學長,承平,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我握住了承平的手,我掙紮着想要坐起來。
“你說,我在聽着。”承平摁住了我的肩膀,阻止我想要坐起來的動作,但是他沒有甩開我的手。
“菲利普在用奎明要挾我。”
我看着承平,我依然在流血,我感到自己正一點點變得虛弱,但是我的眼眸森黑,裡面仿佛含着兩粒火炭。
“承平,幫幫我。那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在乎的東西了。”
我的嗓音沙啞。
周承平沒有回應。
醫師終于走進來了。醫師面上戴着口罩,手裡提着藥箱。
周承平站起來給醫師騰開位置。周承平松開我攥着他的手。
我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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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晚幾分鐘可能就救不回來了。”
“這麼危險麼?多虧您醫術高超。”
“他身上大傷小傷、新傷舊傷層層疊疊的,體格再好也經不起這樣消磨。這次讓人多養養吧。”
“我記下了,謝謝您。”
我悠悠轉醒的時候聽到這樣一番寒暄,等到睜開眼睛,周承平已經走到了我的床前。“醒了?現在感覺還好嗎?”
我試着活動了一下,感覺身上哪哪兒都疼。我龇牙咧嘴答了聲“還好”。
挺違心的。不過好歹人還活着。
我發現自己還躺在偏殿的那張胡桃木床上。雖然受了重傷不方便移動,但就這樣大喇喇躺在皇宮裡,我還是覺得多少有些坐立難安。
“我能換個地方躺着麼?”我問周承平。
“先湊活着躺幾天吧。”周承平扶着我的後背幫我坐起來,然後他的副官從門外走進來,給我帶來一碗熱粥。
“這幾天大家都很忙,沒工夫再分心照顧你。”周承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