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方怨指着旁邊半人高的草叢：“草，草裡。”

叢中有什麼東西在蠕動，舜華二話不說一劍朝草從中刺去。

蒼白斑駁的手握住了滅魂的劍身，一個白衣服女人從草從中探出頭站起了身。

待看清了她的臉後，舜華認出這是之前那口棺材裡肚子被剖開化作屍液的女屍。

傅舟桓道：“她不是化為屍液了被雨水沖走了，這也能複活？”

舜華道：“沒複活，還是個屍體。”

“這個女屍應該是和林願一夥的，他剛才說他能以人泥塑身。”

女屍木讷地看着眼前的二人一鬼。

傅舟桓道：“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兒這麼多嬰兒都是從這個女屍肚子裡生出來的，她之前不是被剖開了肚子嗎。”

舜華無言半晌：“你覺得女屍自己怎麼生？”

傅舟桓道：“呃，話本子裡的鬼嬰不就這樣的嗎？”

舜華道：“總要有引子吧。”

方怨忙道：“人泥，可，可以，捏，捏娃娃。”

“先，先捏，捏小孩，拼上骨，骨頭會長，長出母體保護，護小孩，以往死，死去的村民的靈，靈魂拿出一部分可，可以自，自己培育靈魂。”

“然後小孩靈，靈魂和，和血肉會，會源源不斷的通，通過嬰，嬰蛉供養狐靈花。”

這個供養之法聞所未聞，傅舟桓問：“村中以前祭祀的人是不是都成了人泥？”

方怨道：“對，林願他，他将村，村民剁碎成泥，然後，捏，然後娃，娃娃。”

将人剁碎成泥再捏成人形，傅舟桓道：“他真當自己是女娲了。”

舜華問：“江乏不管嗎？”

方怨道：“管，管不了，江，他有，有限制。”

舜華還第一次見說話結巴的鬼。

這小鬼應當活了不少年了，舜華道：“江乏沒好好教你說話嗎。”

方怨小臉上難為情道：“我很久，久，沒說，話了。”

拿花要緊，舜華動身正欲躍上，本來沒有動靜的女屍朝她聲音暗啞地怒吼道：“把孩子還給我！”

挂在岩壁上的嬰兒骸骨齊齊哇哇大哭，一道道帶怨力穿透的聲音直擊人的靈魂，傅舟桓的雙眼泛紅，方怨黑色的瞳仁變地淺綠，一爪下去劈開聲音中的怨力将傅舟桓藏在了他的怨氣中：“我，我會，保護，保護你的！”

舜華不受這影響，突然覺得這小鬼還挺好的，還能幫着省點心。

她持着滅魂朝那女屍斬去，但劍身卻在僅僅是從那脖子上滑過未沒入分毫，舜華詫異道：“滅魂居然砍不動。”

女屍再次握住了滅魂将她甩了出去。

舜華輕落在地，傅舟桓道：“試試你那個夙靈能不能傷它。”

聖蠱已沉睡，舜華不能像以前一樣亂來了：“夙靈除了探路現在一天隻能用個三四次了，不然會反噬。”

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屍，傅舟桓道：“那怎麼辦？”

舜華道：“我又不是隻會夙靈。”

幾隻指甲蓋大小的蠱蟲從她袖中而出徑直從女屍的耳中鑽入，女屍停住了再次揮來的利爪僵在了原地緩緩的垂下了手臂和腦袋。

這是一種可以通過控制四肢百骸而控制屍體行動的蠱蟲，名曰控屍蠱。

舜華認真端詳起女屍，女屍和之前沒什麼兩樣，隻是肚子不像再此前枯井中所見那樣空洞：“她在此前化作了屍液，難道也是人泥所捏而成？”

方怨答道：“對。”

她劃開女屍的衣物，這個女屍的肚子果然完好無損，可待她執劍想将女屍的肚子再度剖開一探究竟後，周圍的嬰骸不停地笑了起來。

女屍的肚子出現了一條裂縫，一雙慘白的小手從那縫中伸了出來。

她的肚子裡跳出個看起來有一歲的孩子，舜華朝那孩子揮劍而去，可她的劍還未落下，周圍不知道哪來的嬰蛉蜂擁而至啃食這個孩子的血肉。

頃刻間這裡便又多了一具骸骨，然後那些嬰蛉瘋了般朝那架被吊在上方抱着狐靈花的骸骨而去。

舜華問道：“還真是屍産子，怪不得能養出這麼多嬰蛉。”

她意味深長地看着傅舟桓：“你早就知道了？”

傅舟桓忙擺手：“不不，這個真的隻是猜測。”

這些嬰蛉全部融入那具抱着狐靈花的骸骨中，骸骨生出了血肉，舜華想到白雲寨時玉霜結界處的那三具屍體，道：“玉霜家中水潭的那三具屍體也是血肉和骨重塑而成的。”

也不知這具骸骨所成會是什麼人，難道還是那個女屍？

很快這具骸骨的血肉便凝成了形，那是一個藍頭發的年輕男人。

看着這個男人臉舜華渾身血液冷了下來。

這骸骨所成竟是蠱司的長老，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