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那個少言寡語的祭司終于還是對他刀劍相向,那雙眼睛也變得鋒芒逼人。
沉伽撫着肩上的那處傷口:“你這樣活下來的人,剛才明明可以刺入我的心髒,或是咽喉,卻隻是肩骨處,是留了情面的。”
兒時的沉伽幫過舜華不少,還在她受鞭刑後為她送藥。
“曾經的相伴雖已成往事,我卻不想做個無情之人。”舜華将劍抽出,沉伽的白衣便暈染開了鮮血。
再次落地的沉蝓大喝道:“快,快都避開!”
就在這刹那間,天色風雲再變,地面開始抖動,令人腳下不穩,舜華身形猛的晃了一下,林中人木赫然齊聲大笑起來。
山體有了崩潰之勢。還在與傅澄纏鬥的傅舟桓止住了劍,回到舜華身邊将沉伽擋着,将舜華護在身後,眸中帶着威脅和冷意:“阿槿,傅澄那裡一時半會兒也解決不了,鬼面僧控不住的話,我們死才會得隻會更快。”
這還沒多久,鬼面僧便又沖出了沉蝓設下的束縛,再次調動起了天地之力。
剛才死了人,現在所有人都停了手,忌憚地望向這個巨僧。
傅舟桓身上添了十幾處傷,但傅澄在這麼多人的圍攻竟毫發無損。
鬼面僧這次有目的地朝傅澄伸出手來,口中卻換了句話說:“豎子,還回蛟珠。”
僧頭稍傾,湖泊被冰晶凍結,寒氣殺在彈指間向岸上侵襲。
“這家夥還真是見誰都殺。”傅舟桓将滅魂劍插在地上,手往劍中不斷灌入靈力以破這道寒氣。
不過眨眼的功夫,又有幾人被凍成了硬塊,然後整個肉身碎成冰渣,那個粗漢子也在這次的亡者之中。
他身形龐大,手中帶着熊熊業火,卻快如閃電,掉落下來的火焰似蛇般落在地面,天地間四時之災再起。
所有人都在施術避災,舜華眸色又暗了幾分,在這結界中根本不需要傅澄動手,鬼面僧這個巨祟便能除了這裡所有人。
一掌帶着天上再次穿過結界的落雷而下,狠狠朝傅澄襲來。
鬼面僧作為和靈蠱相似的怨氣所化之物,這一掌下去,傅澄就算不死也該重傷了,卻隻見他微微一笑,道了句:“該你了。”
一直低調到讓别人忽視其存在吳懷安終于站了出來,他穩穩地敲了一下手中的鑼鼓,就在那一掌即将落在他的頭上的一刻,傅千雁剛死沒多久的屍身擋在傅澄他們跟前,開始吸收這個結界中的怨氣。
鬼僧離傅澄不過幾尺的手停了下來。
舜華詫異不已,竟然還可以這樣!對付鬼僧居然這麼簡單。
沉蝓也是瞪目結舌地看着吳懷安,應長生的怨氣還能這麼處理?怪不得傅澄帶了他這個趕屍的。
傅澄對着天道:“應住持,此怨你于無用,不如同蛟珠一起助我得道登仙。”
沒人會傻到去驚擾正在吸取怨氣的吳懷安,畢竟眼下是他穩住了這巨祟。
沉蝓提着鞭子從舜華身旁走出一步,怒目道:“去你大爺的成仙,這麼多年了你還在做這春秋大夢。”
袁俸既然來了,那必是應長生放他來的,一個是人傀一個是機關造物,不知道他們修的功法會不會有什麼相似之處。
舜華将藏在一塊大石後的袁俸抓了過來。
袁俸在她手上掙紮着:“哎哎哎,大姐頭,你這是做什麼?我啥也沒幹啊,你抓我作甚!”
舜華用手轉過他的頭,朝近在咫尺的鬼面僧看去:“你能不能和那個吳懷安一樣,把他的怨收了。”
吳懷安已經制住這巨祟了,袁俸不明白她為何還要收:“為啥啊?見鬼面僧長這樣我就不敢要了,就讓吳懷安收了呗,眼下傅澄也停手了,等他收完,憑着沉蝓姐和你的道行咱們輕輕松松就跑了。”
舜華不耐道:“你不是專門來找這鬼面僧的嗎?”
袁俸揉了揉鼻子:“我又不是趕屍人,沒成天和屍體泡在一起,哪敢啊?”
“吳懷安那是因為他祖祖輩輩都跟屍體打交道,一起呆久了才能撫魂。”
昨日夜裡還冒着被應長生發現的風險來盤龍峽此僧,這袁俸還真是對自己想要的東西拿得起放得下。
“沉蝓說這到底也不過是應長生一縷邪念,你也試試。”既然傅澄想要鬼面僧,吳懷安又能收了他,那鬼面僧對他們必有大用,舜華也不想讓這東西落在傅澄手中。
袁俸直搖頭晃手:“大姐頭,你真敢說啊這麼大一個……”
“且不說我的傀儡全被埋了,就算是長生住持指甲縫裡流出來的神通,我又不是趕屍人,要是驚擾了鬼面僧他再次動起手來如何是好?你又不是沒看見,那天地之力,四時之災......”
既然他都敢來後山再次尋僧了,想必也是有備而來,但一想到那日夜裡袁俸連她都打不過,舜華覺得他不願意就罷了。
隻見傅舟桓眼神淩厲壓人地朝袁俸看了一眼,言語中帶威脅之意:“你試不試?”
他将手一轉,斷水的寒芒盡露,想到傅舟桓剛才還能和傅澄打地有來有回,袁俸不由膽寒起來,他沒見過前幾日的傅舟桓,而現在的傅舟桓看上去比舜華還危險,讪讪道:“兄,兄台,冷靜,我可以試試。但……”
“量力而為,量力而為。”
袁俸還是妥協了,畢竟他出不出手都可能交代在這兒,鬼面僧和傅澄會殺了他,而他等會想活着回去還要靠舜華他們幾人。
舜華沉吟起來,傅舟桓今日徹底變了個人,但若此事結束後若他确實沒什麼問題,既有如此身手帶在身邊當是極好的。
想來他追殺李闵天一事沒有假,這麼些天來那主仆二人是在跟她唱雙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