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會堂最高處，出口附近，神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陰影裡，煙霧缭繞于其周身，形成幽暗又夢幻的光影效果，乍一眼令人以為是幻覺。

男人的側面如大理石雕塑般冷硬而深刻，眉眼漠然而陰郁，再不複曾經的浮然暴躁。

他狠狠抽着煙，蹙眉遠遠地觀察着苻蒹葭。她正側頭對沈夜熙說這什麼，後者反應冷淡，但多少會回應，苻蒹葭時不時掩嘴笑，看起來二人相處十分愉快，愉快到讓他的内心叫嚣着要毀滅所見一切。

空氣中逐漸彌漫開古怪的味道，雖然淡薄，但經過特殊訓練對氣味也絕對敏感的衛夢很快就發現了。在氣體擴散至其周圍前，她猛地驚醒，迅速捂着口鼻，機警地掃視周圍。她像幼态的野獸醒來，被毛倒豎，瞳孔緊縮，龇牙咧嘴。周圍學生要麼也打着瞌睡，要麼忙着看抽屜裡的手機，沒人注意到她的不對。

想到記憶力的死亡人數，衛夢開口大喊：“有毒氣！大家快閉氣！”

這麼喊，并不理智。大家都生活在絕對平庸的日常裡，連個火災演習都沒人認真，聽她這麼喊，的确有部分人出于本能跳起來要逃跑，可發現大家都好好的，跳出座位的和跑出兩步的人無不尴尬至極，邁出去的步子又收回來，目光憤恨地瞪向喊話的人。

她喊太早了，沒有人身體出現異常，大家覺得她在散布謠言，紛紛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着她，一雙雙年輕的眸子裡充斥着厭惡、猜忌與不信任，這深深刺痛了衛夢的心。隻有沈夜熙墨玉般的眸子裡有着詫異、探究和無理由的信任，他不太理解她所謂的毒氣從何而來，但他相信她不會說謊，問題是，她這麼蠢，是不是道聽途說或被利用了呢？沈夜熙沒有立即幫忙說話。

同學們覺得蠢人多作怪，認為她多半是為了引人注目，或是犯了失心瘋，畢竟高三壓力這麼大，瘋了的和跳樓了的、瘋了然後跳樓了的都不少，年年有新聞報導。今年本市另一所高中，有個高三男生在晚自習的時候突然站起來，沖大家微微一笑，毫不猶豫地跳樓了，那不是瘋了嗎？

衛夢已經确信有異常氣體混入空氣，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防毒面具戴上。她可不清楚自己脆皮的身體能不能接受基因藥物的清洗。

她最近常常背着一個大大的登山包，不顧衆人異樣目光，每次去封閉場所都會戴上，裡頭裝滿了防毒面具，此時她一邊喊着“大家小心，有毒氣，會死的！這個面具送你，你趕快戴好！”一邊給旁邊的人遞面具，并且手勢示意他們往邊上傳。

這樣好心的舉動，在正經的高三生眼裡，就真的跟瘋子一樣了。沒有人相信她，最善良的人也隻是歎了口氣，搖搖頭，同情地望着她。連她的朋友，腦洞少女華小蝶也說，“夢夢，你最近壓力太大了，要不要去醫務室休息下？”

“我沒有瘋！”衛夢大喝，并強行給華小蝶戴上了防毒面具，後者反抗，但沒料到她的力氣居然不小。

以校園衛夢的人設來講，她的力氣注定比正常女性都小，好讓沈夜熙有更多英雄救美的機會，但随着除魔衛夢的到來和時間的推移，人設在崩。每當她出現一點負性的情緒，角色化的面具就出現一點裂痕。上次因為嫉恨，她擁有了更多的勇氣，以至于能陪薛采傑走夜路；如今她因為憤怒，擁有了更多的力氣，但這些是不足夠幫助她改變當下的劇情的。

衛夢這隻能跟個傻逼一樣，不停地提醒大家，聲嘶力竭，“請大家相信我！真的有毒氣，你們難道不覺得空氣裡的味道很奇怪嗎？”

對于一般人而言，這藥劑屬于無色無味的，有部分仔細嗅了嗅，毫無察覺，更加懷疑她了。

“有啊，看來——你剛剛放屁了吧，哈哈哈哈……”同窗激烈嘲諷，其他人跟着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