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在說她和沈夜熙、衛夢的事兒，還是在說三次元裡她年少的過往。

她是來做任務的，不該動情，她也以為自己不會，畢竟快穿小說她看的也不少，一個一個世界輪流走，遇到的高配美男無數，又怎麼可能把心遺留給某個人呢？不可能，不存在的！

可那演戲的人啊，終究是入了戲，演着演着竟然忘了自己是誰——是三次元引火自焚的瘋子，還是二次元與學神相配的溫柔妻子？

前兩個世界的男人都圍着她轉，她沒有什麼觸動，人總是犯Jian，對于能輕易得到的東西不屑一顧，而沈夜熙永遠不驚不擾的眸子、不鹹不淡的态度反而深深刺激到了她，讓她好像又回到了三次元裡那個無助的境地。

‘為什麼不愛我？别的女人有什麼好？是我配不上你嗎？你為什麼會愛上她？愛情是什麼？什麼樣的相逢，什麼樣的舉止，什麼樣的面容、性格、氣味會讓你愛上一個人？’這些質疑的聲音當年出現過，遇到沈夜熙之後又出現了，再次把她逼入了破碎的邊緣，執念也因此誕生。

“女主角？人設？女配？”沈夜熙一字一頓地重複着關鍵詞，他從自己的雙掌之間擡起頭，逼視着狀若瘋癫聲淚俱下的女人。刹那間，大腦高速運轉，一下子就推算出了正常人不可能相信的前因後果，“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苻蒹葭的瘋狀驟然停止，連動作也靜止了，空氣安靜至極，卻令人能屋外啾啾的麻雀叫聲，員工修剪草木的咔嚓聲，噴灑機澆灌草坪的水聲……

她的美眸瞪得極大。

在新興的穿越文裡，穿越者身份被識破的劇情的确有，但快穿文中卻極為罕見，以為快穿文一向以快穿者的任務為中心，故事多半短小精悍，為了省去麻煩，絕對不會增加這種阻礙任務／攻略進度的劇情，所以任務者苻蒹葭萬萬沒想到會有這種展開。

“你在……胡說什麼……”她聽到自己滞澀的嗓音幹癟無力地狡辯着。

沈夜熙的表情極為嚴肅，開口雖是問句，但語氣不容質疑，當下兩腿分開與肩同寬，雙手交叉抵着下巴，氣勢淩人，笃定而自信。

世界法則的制約之下，本次元的人絕不會從根本上質疑世界。就像有人對三次元的你說“你的世界是虛構的，你其實生活在四百格紙上”你要麼就是罵他“中二病”，就是覺得這個設想挺有意思，潛意識裡不會當真，當真的人大多在精神病院裡住着。所以小說裡一下子就相信了穿越者說法的寫法很荒謬。

然，現沈夜熙已不受法則制約，他的思維能力沖破了這個次元裡生物的極限。

原初世界線裡，隻有純粹的校園設定；随着任務者的到來和催化，衍生出了基因藥物，世界線遭到局部破壞；再有了平行世界衛夢的加入，蝴蝶效應下，基因戰争大爆發，催生出超級基因藥，徹底挑戰了法則。

故而，殺死薛采傑的人們動作快得趕上少年漫，沈夜熙的推理能力使他能意識到世界之外。不過，他隻算到二次元之外的三次元，以及一次元，再往上下兩邊推，他所看到的又模糊了，能提出猜想，卻找不到确切答案。

苻蒹葭沒有辦法推翻他的結論，又聽他連着質問：“那麼你來的目的是什麼？逆襲女主，和我戀愛，取而代之，女配翻身？”他的視線如同冰錐子，刺破了她所有的虛僞。

“夜熙……”她試圖喚回他的憐愛。

“夠了。”他卻擺手，垂着頭不看她，“我需要冷靜。”

苻蒹葭邁出一步，想說什麼，但言語在此時顯得如此蒼白，就如同她失色的唇。她隻好退出客廳，回到卧房，坐在床邊發呆，忽聽腦海裡警鈴大作：

［警告宿主！警告宿主！男主沈夜熙好感度清零，任務失敗，積分歸零，宿主将被傳送回原來的世界……基于宿主在那裡性命垂危，請做好死亡的準備——本系統友情提醒。感謝宿主這段時間的支持與陪伴，有緣再見。］

系統就好像超市門口表達歡迎和歡送的電子玩偶，聲音甜膩而毫無感情。

“怎麼可能？不可能的！歸零？這樣就歸零了？不過一瞬間……那這兩年的陪伴、悉心照料，以及中學時的追逐都算什麼呢？難道我注定逃不過女配的宿命嗎？這不公平！不公平！”

她覺得自己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了的，不管是二次元，還是三次元，她都被安上了女配的身份，不得翻身。因為她是任務者，接觸到了四次元的生命，所以也同樣能确信世界之外存在安排者。

［對了，］系統的語氣忽然變調，仿佛校班主任附體，語氣尖酸道，［你是我帶過的最差的一屆快穿者！居然用強行失憶這麼垃圾的招！］

‘！’苻蒹葭來不及辯駁，靈魂就被傳送走了，大腦細胞瞬間全數失去活性——腦死亡。